这时，有人感慨道：“二殿下这走路的风姿，倒是像极了当年的陛下啊……”
一番话，勾起了不少老臣的回忆。
年轻时候的陛下，雄姿英发，杀伐决断，往往能够在最棘手的局面之中找到最稳妥的法子，从无例外。
虎父无犬子。
陛下年轻的时候厉害，如今的穆九霄也不差啊。
穆九霄是少年战神，年少的时候就有了不少的军功，且他行事果断，虽说他脾气不好为人凶了些，但是客观来说，在正事儿上，他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无论是之前行军打仗，还是后来升任摄政王，统摄朝中六部之事，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且，处事公允。
话说朝中六部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但无论怎样棘手的事情，穆九霄都是手到擒来。
自他升任摄政王以来，六部之中，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
由此说来，穆九霄的本事，可见一斑。
尤其是，如今他已经是被写入皇家玉牒的二殿下，如今陛下的心思愈发昏聩，那么，这二殿下，能不能再往上升一升呢？
……
另一边，穆九霄阔步来到勤政殿，虽然是得到允许才进来的，但是，他一进来，就看到穆婉手里拿着一个汤匙，正在喂老皇帝吃东西。
吃东西还就罢了，老皇帝居然还趁机亲了一下穆婉的手指，脸上的笑容无比刺眼。
一瞬间，穆九霄怒火中烧，看向别处，冷声道：“陛下怕是忘了，此处是勤政殿！”
亲热被打断，老皇帝不悦地看过来：“朕与你母妃情意深重，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可这里是勤政殿，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喂东西吃还就罢了，居然还……”后面的话，穆九霄说不出来，也不屑说，只说起了正事，“陛下，微臣有事禀报，还请屏退无关人等。”
老皇帝立刻便怒了：“这是你母妃，不是无关人等！”
穆婉讪讪地放下手中的汤匙，轻轻地抚了抚老皇帝的心口，柔声道：“陛下，九霄年轻气盛，您万万不要跟他置气。好在这碗银耳汤您已经吃完了，臣妾这就告退。”
老皇帝气呼呼地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待穆婉退下之后，穆九霄终是忍不住，直接质问道：“敢问陛下，是否有将七公主嫁给呼延坤木之子的想法？”
“有又如何？”老皇帝无所谓道。
一瞬间，穆九霄只觉得胸中的怒火直朝着天灵盖而去。
他暗自咬牙，压下那股滔天的怒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请陛下三思！之前，陛下曾打算将七公主嫁给呼延坤木，可现在，呼延坤木死了，婚事自然作废。可按照咱们大齐的礼法，七公主是万万不可再和呼延坤木之子有婚约的！”
“圣旨只是下到礼部，并未去呼延坤木所住的府邸宣读。如此一来，这圣旨就不算作数。那么，之前和呼延坤木的婚约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现在，朕不过是将小七嫁给呼延坤木的儿子而已，有何不可？”
穆九霄的眼睛微微瞪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无赖的言辞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说出来的，他定了定神，道：“陛下这番言辞，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圣旨已下，没有宣读过便不算作数，陛下这说法，还真是闻所未闻！难不成陛下以为，这堂堂的圣旨，竟是小孩儿过家家一般，可以当做儿戏不成？”
“这天下是朕的，朕说什么，便是什么。”老皇帝冷酷道。
“不。”穆九霄摇摇头，“这天下不是您的，是大齐数万万个百姓的。您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身为臣子，我不能让您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哦？那你要如何做？”
“陛下若是再将七公主赐婚给北戎的臣子，那么，陛下赐婚给谁，谁死！”
“穆九霄，你放肆！”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穆九霄，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如今北戎的城池虽然已经并入我大齐，原先北戎的百姓也成了我大齐的子民，可到底是局势未稳，若是北戎大将接连惨死，你是想将这刚刚并入我大齐的版图再重新分离出去不成？到时候起了内乱，将士惨死，你穆九霄是否负得起这个责任？”
听完，穆九霄嗤笑一声，嘲讽道：“原来陛下心中，还装着天下啊？”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自然在意。”
“陛下若不想让刚刚收回来的城池起内乱，就不要再将七公主嫁给北戎的将领。不，不仅仅是七公主，这天下间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嫁给北戎的将领。尤其是，不该由您下旨赐婚。”
“穆九霄，你是在威胁朕吗？”
“是。”穆九霄直白道。
一番话，把老皇帝气得翻起了白眼。
他瞪着穆九霄，愤怒道：“此事是你母妃的看法，她刚回来，你不能这般忤逆她。”
“妇人不得干政，这是祖训，难不成陛下忘了？”
这一刻，老皇帝直视着穆九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朕问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坐上了朕的位置。若是沈悦薇对你出言献策，你是否会依从？”
穆九霄微微愣神，这和他们正在说的事情有关系吗？
“会。”
老皇帝笑了：“你会做的事情，为何朕不能做？婉儿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朕听从她的建议，想讨她欢喜，有何不可？”
“不可。女子的建议可以听从，但要权衡利弊，有自己的判断，若最终发现不可行，自然不可采纳。”
“可是，人这一生何其漫长？你又怎能保证自己会一直做出正确的决定？又怎能确认自己的枕边人会从一而终地保持着仁善的品性？又怎能确定当你的枕边人发生变化之后，你不会跟着一同改变？”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穆九霄微微地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之前老皇帝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问他这几个问题。
他直视着老皇帝的眼睛，缓缓问道：“陛下今日，似乎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