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子只以为沈悦薇没听清楚,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悦薇顿觉不妙,以弟弟现在的状态,是不会逃学的。
再者,当日她出事以后,家里曾派人到书院去,确认当时弟弟就在书院内。
沈悦薇追问道:“夫子,我弟弟是什么时候逃学的?”
“昨天晚上。”
沈悦薇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立刻和罗夫子一道,赶往明德书院。
到了明德书院弟弟所住的地方,沈悦薇发现弟弟的书童春生还在书院,只是脑袋上缠着布,似乎是受伤了。
“怎么回事?”沈悦薇问。
春生立刻道:“小姐,昨天少爷夜里起来,小的问他做什么去,之后,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悦薇微微皱眉,若依春生所言,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奇怪,很像是弟弟为了逃学,然后打晕了春生。
一旁,罗夫子也说道:“起初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就仔细问了春生。听春生所说,的确是沈言蹊自己主动走的。”
沈悦薇没有辩解,只微微摇头。
弟弟虽然顽劣,但心思不坏。春生与他一起长大,他不会伤害春生。
沈悦薇解掉春生头上的绷带,看向罗夫子:“夫子请看,春生的伤不在额头,而在后脑勺的位置。若出手的人是我弟弟,他当时面对着春生,即便是袭击春生,也应该是在额头的位置,而不是脑后。所以,当时房间里,一定有第三个人。”
听完沈悦薇的话,罗夫子恍然大悟。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沈小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院长。请院长加派人手,寻找沈言蹊。”
说完,罗夫子着急忙慌地走了。
沈悦薇却没时间等他们做什么,只在房间里仔细查看着。
这时候,春生跟过来,小声道:“小姐,昨晚我闩了门的,没人能进来。”
沈悦薇点点头,只走到门后,把门闩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果然,在门栓中间的位置,有一道小小的刻痕。
门虽然从里面拴上,却有一道极细的缝,若用刀片从外面插入挑动门闩,是可以将门闩挑到一旁去的。
这道刻痕足以说明,昨晚房间里有第三个人,伤了春生并带走沈言蹊的,也是这个人。
沈悦薇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这里是明德书院学子的宿舍,左右两边住的都有人。
兴许,住在附近的学子会听到一些什么。
春生与住在附近的学子相熟,很快就找来了其中一位。
这学子姓刘,看到沈悦薇后立刻行礼:“沈家姐姐好。昨晚我睡得浅,大约是丑时的时候听到言蹊叫了一声。我只以为他是梦魇了,并未多想。再然后,我就睡熟了。”
这个时辰,与春生所说的相差无几。
沈悦薇在周围仔细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恰逢这时候明德书院的东方院长带着人过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就保证道:“沈小姐放心,人是在我们明德书院丢的,我一定会把人找回来。我已经让人去查书院四周的院墙是否有被人踩踏的痕迹,很快就会有消息。”
东方院长五十多岁的样子,面目柔和,看起来值得信任。
而且上一世,沈悦薇曾经听闻,这位东方院长,曾是大理寺最负盛名也是在寺卿一职上做得最久的人。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继续待在大理寺,而是选择来到明德书院,做了院长。
有了东方院长的保证,沈悦薇立刻点了点头。
东方院长对这里更为熟悉,而且又曾做过大理寺寺卿,查案经验丰富,若他来查,定会事半功倍。
很快,派去查院墙的人回来,禀报说四周的院墙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明德书院以教化顽劣的学子出名,因而此处的院墙与别处不同,除了足够高之外,上面放了碎瓷片不说,还种了密密麻麻的仙人掌,若是被人踩踏过,定会有痕迹出现。
这就说明,昨晚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而且,书院门口出去的马车都会经过仔细的检查,换句话来说,如今沈言蹊很有可能还在书院内。
但,明德书院极大,若大张旗鼓地去找,很容易打草惊蛇,若绑走沈言蹊的人狗急跳墙,很容易会伤害他。
想到这一点,东方院长也是一筹莫展。
沈悦薇趁机把东方院长请到一旁,提议道:“院长,依我之见,还是浑水摸鱼比较好。”
“浑水摸鱼?”
沈悦薇靠近,低语了几句。
顿时,东方院长豁然开朗。
此时,正是明德书院的学子休息的时候,书院里十分安静,但,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打破了这宁静。
“不好了!着火啦!着火啦!”
年幼的学子立刻被夫子保护起来,而年纪大一些的学子则被夫子叫去灭火。
如此一来,书院里人来人往,显得乱糟糟的。
沈悦薇换了身书院护卫的衣服,守在大门口。
依着她的推测,绑走弟弟的人肯定希望尽早离开这里。
之前书院查得比较严格,他没有机会离开,但这时候书院乱了起来,若选择这时候逃跑,就是最佳的机会。
书院门口出去的马车不多,除了需要回家的夫子,便是厨房那边往外运泔水和垃圾的车。
一连查了几辆马车,但都没什么收获。
沈悦薇心急如焚,甚至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查错了方向。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一辆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看样子,是厨房运泔水的马车。
马车上面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桶,随着马车的移动,木桶内的泔水不住地溅出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辆马车还未过来,守门的人便捂住了鼻子,斥道:“老王,把车赶稳一些,泔水都洒出来了!待会儿东方院长查问起来,定要你好看!”
赶车的老王立刻赔着笑脸说道:“是是是,我慢点儿。”
沈悦薇看了一眼马车的轮子,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只是,在马车经过的时候,她避开旁人的视线,不懂声色地敲了敲那大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