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寒气慢慢从洞外蔓延到洞内。
秀娘出门时丫鬟红玉给她多加了件裘衣,现在倒没觉着冷,可太子受伤失血,身体在发冷。
她呼出一口浊气,手放在腰间系带上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只能慢慢脱下外搭白狐袍,盖在太子身上。
她的手要系回腰带时,太子突然醒了过来,他紧紧握住她的玉手,似乎问她要做什么。
秀娘吓了一大跳,她低头看他,想要低声与他解释清楚,但她看不见他,便不小心手指甲还蹭及他的面庞。
“你的身子和手冰冷,臣女给你加了狐袍,安心歇会吧,我好像看见外面有火把影子了。”
元智闻言知道应该是宫城内的千牛卫,在搜山清理刺客,寻找他们。
过不了多久,便能找到他和秀娘。
他心头一宽,人便昏了过去。
……
当元智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没那么带劲儿。
只见自己躺在床榻上,四周静悄悄的。
尚不知这是在哪?
他的头稍微偏转一下,发现床边圆凳上坐着一位穿着太医院服饰的美丽少女。
不,她不是皇宫太医院的女医士,而是太子妃秀娘。
此时的郭秀娘面色憔悴,这会她是太困了,半闭着眼靠在床架上打盹儿。
她当然没有发现太子爷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时,元智只觉得口渴得要命,于是启嘴轻声叫道:“嗨嗨…别打盹了秀儿,给我一碗水喝。”
“哦…啊…老天啊!殿下您终于醒了呀!”
秀娘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扭头一瞧,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捂着嘴惊叫一声之后,终于还是给太子端来碗水,含情脉脉地要给他喂水。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扶我靠起来坐。”
在秀娘的帮助下,元智自己强撑起来,上半身靠在床头上,脖颈下垫着软枕头。
他固执地拿过瓷碗,自己‘咕咚咕咚…’喝下半碗水,秀娘用毛巾给他擦去漏出来的水渍。
从小到大,他最不喜欢别人给他喂食喂水,哪怕是自己母亲也不行。
因为别人喂食或水,他经常性会弄到气管里,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在前世山区农村,他从小就缺少被宠爱的时光,多了份自立自强的机会。
秀娘看着太子爷能喝下半碗水,开心地点了点头,咧嘴笑得像朵盛开的玫瑰花。
话说那天夜晚,太子爷昏迷不久,近二千名千牛卫在大将军谢弼亲临下,在宫城全面戒严。
他自己带千牛卫搜山围剿,寻找太子。
“太子,您在哪里?”
“殿下,我是姜五郎…您在哪里,请出来吧。”
“???”
瞧见洞门口晃动的火把,以及寻找太子爷的声音,特别是报出了姜五郎。
秀娘只认得太子一个贴身近卫,叫姜五郎,她立即从洞里出来了。
找到了太子,瞧见他受重伤昏迷,众人吓得六神无主。
一会儿,谢弼和高进过来了,决定先抬入太极宫的长寿殿,然后速请御医华晨。
华晨带了名助手过来,迅速处理了伤口,并且使用针灸等疗法,太子就是没醒过来。
结论是呼吸很微弱,失血太多,生命垂危。
一切听天由命。
太子昏迷了三天三夜,长寿殿内除了丁九,姜五郎等贴身千牛侍卫,其他人包括宫女太监等,一律不准出入。
在太子近身护理的,只有秀娘和鸾凤、小翠两位侍妾。
而秀娘成了唯一的主人。
她与太子虽未正式入洞房,但他们的婚姻已由皇帝皇后下诏颁布,夫妇关系成立。
所以,从朝制法理上讲,郭秀娘已然是太子妃了,只差洞房花烛夜。
上天保佑,太子总算是醒过来了。
太子爷实际没有什么,主要问题就是失血过多,刀箭伤撕裂需要缝合,伤口炎症消炎就行,没有伤筋断骨。
时下还没有急救输血治疗手段,失血过多是很危险,自然就陷入重度昏迷状态。
首席御医华晨,只能依靠针灸激活筋脉,加强血脉循环和机体恢复,使它生血机能快速恢复。
在阎王殿前遛弯儿是元智的专利,阎王爷对他特别关照,他三番五次地去报到,阎王就是不收。
经过华晨的全面检查,发现一切正常,就让元智喝下半碗鹿血,一碗肉糜粥。
连汤药可暂时不喝。
很快,太子爷苍白脸颊上微微泛红,精神好了许多。
“殿下,谢大将军等几位大人,都在偏殿候着呢,臣妾去把他们喊进来吧?”秀娘询问道。
她主动把臣女,悄悄改成臣妾。
“嗯。”
得到允诺,她兴奋地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元智就听到秀娘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诸位大人,太子殿下醒了,你们可以进去,但不许太吵,需要安静。”
秀娘的话刚说完后,就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随后,谢弼打头进来,后面紧跟着的是纪洪,高进,樊虎,还有丁九。
谢弼大步跑到床榻前,卟嗵跪在地上,双手前伸头磕地,沉声道:
“殿下总算醒来,乃国之幸也,臣有罪,居然让刺客潜入皇宫内城,对殿下实施行刺…”
后面纪洪等人都稀里哗啦跪地磕头,人人都检讨自己有罪,保护太子不力。
丁九从几人中钻出来,跪在地上向前移动,进了榻前痛哭流涕道:
“末将罪该万死啊,当初殿下和太子妃下小景山,末将并未坚持贴身跟随,以致太子身临险境,还身受重伤,辜负了殿下对我的期望,我失职!”
要是太子爷真的醒不过来,丁九是第一个被灭九族的替死鬼。
理由是严重失职。
丁九说完,高进也是哽咽着说道:
“殿下及时醒来真乃国家之幸,否则,我等几个只能以死谢罪。”
他说的是实话,这么大的场面,监国太子昏迷不醒,皇族内部有人跳出来,他和谢弼,纪洪等人如何顶得住?
纪洪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他只有磕头谢罪的份,难以用言语来检讨。
这么大规模的刺杀,竟然破天荒地发生在皇宫内城,事先暗卫居然一无所知!
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以后太子爷,还怎么信任他们这帮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