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会却已无力控制云中草原的部落,加之大批的部落跟随王庭北去,云中草原一度陷入混乱当中。
所以这个时候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西突厥的扎西可汗。
在惊讶之后,阿史那毕吉第一个笑眯眯站起来恭维道:
“可敦总是这么的英明,东边子民们的哭泣声,我在大利城都已经听到了,如果求罗能够带领他的部落去到那里的话,一定能带给他们希望,他们会非常感激可敦的仁慈。”
“希望是这样吧!”
阿史那元环点头微笑道。
接着她便看向阿史那毕吉,声音立即低沉了起来,里面充斥着权威的味道。
“作为阿史那史南部首领,其他部落都愿意跟你交谈…那么你认为阿史那求罗迁徙到幽州与室韦边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这个时候阿史那毕吉已然明白,为什么只是他们三个族主,被请到王庭内殿。
阿史那毕吉无疑是王庭四大部族的代表人物,而元环认定他,一定是赞同让阿史那求罗东迁离开的人。
在赞叹可敦元环的政治手腕的同时,他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四大部族分开?
这么做看上去对她的统治没什么好处啊?
当然了,想不明白不要紧,他的心一下活泛了起来。
既然阿史那求罗的部落可以离开王庭,那他是不是也能带走自己的部众去南部,云中边境呢?
心头逐渐火热。
可他毕竟四十出头并不年轻,对于权力追求没那么冲动。
因为这个提议很可能会让他死在王庭。
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阿史那毕吉在元环那妩媚动人的目光中,他低下了头干涩地说道:
“只是让求罗东迁,王庭族老会应该有个可信的理由吧,否则,其它部落认为是阿史那求罗犯了错,被驱赶出王庭…”
一直侍立在侧,冷眼旁观的阿史那咄苾,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了。
“族长兄,请不要让其实部落有这样的误解,作为莫西可汗时期的臂膀和刀剑,求罗所部的忠诚无可置疑,他去年还为莫西可汗砍下过叛逆者的头颅。”
“这次为了扼制中原势力北伐关外,可汗与可敦决定赋予他们新的使命,怎么?我的族长兄,你是想质疑可汗可敦的决定吗?”
坐在一旁的可汗咄吉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玛地,这都是骚娘们的主张,管老子鸟事。
不过,他是不便当场反驳。
除了他自己,他的妻妾子孙们一大家子,都在元环掌控之中,彻底闹翻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这个场面,咄吉幸灾乐祸地想着。
无论阿史那毕吉如果想,此事一旦确定,作为四大部落之首的他,不得不去面对其他人的质问。
可汗和可敦还是那么值得人们敬畏。
……
阿史那毕吉缓慢地走出宫殿。
宫殿族老会很短暂,却决定了两件大事。
他基本上没说几句话,却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草原上刮来的风沙,干燥炎热,阿史那毕吉再次感叹起生存的不易。
住在王庭很多年的他,已经开始不适应王庭之外的生活了。
想到方才殿中发生的一切,他不由得怀念起自己的辖地-云中草原。
在那里他就是南部可汗。
不但掌管着云中草原最富庶的地方,与终晋的定襄郡,云中城等相邻地区。
而且云中的部落首领们,每年都会向他奉上丰厚的礼物。
再加上今年开通的马邑边市贸易,想必在不久的将来,
这个马邑城一定能成为草原上一颗耀眼的明珠。
所有追逐商易的人们,都会在它光芒的吸引下来到这里,并为它所折服。
而王庭呢,这里充斥着阴谋和淫秽,可汗被架空,以及贵族们的窃窃私语声。
让人恐惧而又心烦意乱。
他也明白,自己在可敦元环面前,己经失去了昔日的影响力。
这骚娘们过河拆桥,现在有了新宠儿亲王咄苾,她让其掌控着王庭军队。
阿史那毕吉忽地感到,自己后背有些发凉。
他知道的王庭内幕太多了,一年前算计咄吉,有他出的一份力,而且还不小。
想到这里,他觉着自己应该快些离开王庭。
他隐隐约约闻到些危险的味道。
如果让他走的时候,元环允许他把自己部众全都带走,那就更好了。
可这连傻子都明白,做的是白日梦。
……
幽州北部-燕山山脉伐木场。
这座伐木场属终晋帝国境内,终晋帝国幽州道行营辖下。
是整个幽州府辖区内最大的伐木,加工场,有伐木工两万余人,加上家属,足足有五六万人口。
众多的人口在燕山西口形成了一个集镇。
许多关内外的商家,都在这里采购木材,通过永渠河,洋河的水道运河,把木材运向中原各地。
路过此地的外来人只需瞧上一眼,便能嗅出这里的穷困。
除了几座场督官衙是青砖灰瓦的建筑,颇为讲究之外,其余的大都是树木搭建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屋与屋之间只留出了一条宽不过两米的狭长通道,整个聚居区内是污水横流,其臭无比,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光着屁股的娃子们赤着脚,便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快活地奔跑,脚板溅起的污水,不时落到边上正准备晚饭的妇女们锅里,招来一阵怒骂。
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些娃娃们自然不知道,即便是被污水弄脏了的这些吃食,他们的父母们也是万万舍不得丢弃。
哪怕吃饭的时候闻到了里面的异味,也只能叹一口气,捏着鼻子吞下去。
家无隔夜粮,用来形容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里除了便宜的山货野菜,天气热而动物内脏放不长,到处臭哄哄。
新鲜肉类极少见,除了年关。
一般人家谁也吃不起猪肉,更别说牛羊肉之类的了,白面馒头偶尔有之,但那也是为在山上拚命劳作的男人们准备。
妇女老人小孩们,更多的时候只能吃着黑乎乎,掺杂着
野菜杂面的黑馍。
即便如此,一年之中,也总有那么个把二个月,他们得忍饥挨饿,以便省下一点吃食,让在外面拼命的男人,能吃得更多一点。
以前日子还勉强能过,但月前的一场山洪暴发,却让这里的人们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