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不对劲。
就是不太对劲。
温暖来3号别墅送油条,一进门就看见肖旭盯着悦初,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旭,什么不对劲?”
肖旭把温暖拉到一边,“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初一最近不太对劲。”
温暖摇摇头。
面试通过第二天,军队就通知她们到田里耕种,温暖母女二人分到同一个种植组,肖父肖母一组。这段时间她们每天一起去种地,在家的时间不算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见肖旭神情有异,温暖问道,“初一怎么了?”
“她最近变得超级温柔,说话做事都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暴躁。前几天6、8号院的来闹事,我想出去教训她们,初一竟然劝我邻里之间关系不要太僵,被骂又少不了块肉。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温暖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保护妹妹。之前每次遇到事情都是悦初夫妇冲锋在前,以后不管是给家里交粮食,还是遇到冲突矛盾她都要冲在前面。
听肖旭这么说,温暖皱着眉头道,“她们还敢来闹事,这回又因为什么?”
几天前,6、8号院的人本想着去南张村面试,好不容易排到几人,面试官问了姓名、身份证号后直接告诉他们,上面下了通知,要等李强的病检结果出来才决定是否允许他们参加。
金树茂几人把罪过都怪在悦初身上,要是那天能顺利借到车,他们也不会被军队发现,闹的最后不能收场。
后来方媛又发现肖旭在教7号院的老夫妻种大豆,于是腆着脸去问种植方法。
哪曾想肖旭压根儿不搭理她。
方媛觉得反正已经和10号院交恶,不如嘴上先痛快痛快,于是联合王芳、郭美玲,在10号院的冰墙外骂了一上午。
想起之前悦初一言不合就卸了5人的胳膊,她们都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几人骂的都没词儿了,也不见悦初出来。
冰墙内的肖旭也十分不解。
“老婆,你就让我出去吧,吓唬吓唬她们也行啊。”
悦初神哉哉的,“老公,为人处事不要太冲动,万一她们在外面设了陷阱呢,万一她们带着大队人马设了埋伏呢,冲动是魔鬼啊,还是谨慎些好,谨慎些好。”
肖旭无语,这是你的人设,是你的台词儿吗?
直到方媛她们口干舌燥的离开,10号院众人都没有吭一声。
肖旭和温暖说完,径直走向悦初,“老婆,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出去?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谁也别想让我出去,我不出去,不出去。”
悦初抱紧凝凝缩在沙发一角。
肖旭皱眉,怀疑悦初得了抑郁症。
温暖见状,坐到沙发上,“初一,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悦初摇摇头,剥了一颗溜溜梅扔进嘴里。
悦初边吃边想,我只要再苟25天,白皋就回来了,到时候她就开上空间囤的推土机把6、8号院铲平。
又过了几天,肖旭吃饭的时候告诉悦初,他当上了工队小队长。
悦初捧着一碗金汤花胶边喝边说,“是金子早晚会花光,老公你可真厉害。”
肖旭一边琢磨这话是这么说的吗,一边美滋滋道,“怎么说我也是从干活的工人一步步走到小总包的,管理这几个人还没多大难度。”
肖旭也盛了碗汤,“过两天我们要去趟东边,军方说有个钢材厂埋在雪地里需要清理出来,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再回来。”
悦初一听肖旭要在外待几天,心突突的跳,瞬间觉得碗里的汤不香了,“能不去吗?”
“老婆,这是我当上队长的第一个任务,而且我们只是做些辅助工作,军队才是干活儿的主力。”
悦初看着肖旭眼里闪耀的光芒,不同于天灾开始后任何一次。
果然,男人有事业有上进心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
“行吧,什么时候去?”
“估计三天后。”
“等你们去的时候,我去送你。”
肖旭笑着说,“还是别了,你去送我,我还得把你送回来。来回十八趟,这活儿我就不用干了。”
悦初笑不出来,放下碗筷,盘算着给肖旭带些什么。
既然有军队跟着,武器肯定不能拿,可不拿武器又不安心。
悦初想起一个电视剧里的桥段,照猫画虎,把两个刀片缝在保暖衣的袖口和衬衣的领口里。
又找了些高热量的能量棒,塞进厚棉服里。做完这些还是觉得不安全,又在衬衣里缝了个内兜,装了些人参含片。
肖旭出发的那天,除了被褥和一些必要的食物,明面上没有再多拿什么。
掰着指头终于熬到晚上,悦初瞬间移动到东山。
肖旭说的钢铁厂她没去过,只知道大概在东山的西南方。
白皋升级空间时,小垃圾也跟着锁进空间里面。悦初一个人在积雪的树林里行走,没一会就迷失了方向。
空间有指南针,可她忘了提前拿出来,只能抬头数星星。
长时间的城市生活,让她几乎丧失野外求生的能力,找了很久才分辨出北斗七星和北极星。
可惜按照西南方向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找到钢铁厂的位置。
悦初只能瞬移回10号院,想着白天开车过来找找。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悦初还没睡醒,3号别墅就响起了敲门声。
门是悦父开的,问清来人,悦父上楼叫大家。
悦初揉着眼睛下楼,笑着说道,“赵乐来啦。”
赵乐五官皱在一起,有些着急又怕悦初承受不住,“悦初姐你快跟我走,旭哥的工队出事儿了。”
悦初一丝瞌睡也没有了。
“他怎么了?”
“房子塌了,他的小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不过军队已经在全力营救,你也不要太担心。”赵乐的声音越说越小。
S省作为产煤大省,塌方事故虽不是每年都有,但也发生过很多次。
悦初听到肖旭被困,瞬间把两类事件联系到一起,当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高玉梅眼疾手快把她扶稳。
“赶紧带我去。”
悦初伸手想去拉赵乐,高玉梅抢先拉过她的手。
“初一,你清醒些。先去换衣服,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军方已经在营救了,你得先稳住。”
3号别墅的温度一直保持在25°左右,悦初身上只穿了加厚的珊瑚绒睡衣。
“好。”悦初木然的点着头。
高玉梅看情况不对,连拉带拽把悦初带到二楼卧室。
“初一,你听妈妈说,没人知道小旭现在什么情况,可能只是被困在里面暂时出不来,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
妈妈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这个时候没人能替你,你必须头脑清醒,不然去了现场也是添乱,明白吗?”
悦初听高玉梅说完,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妈妈,要是真有事怎么办,凝凝还小,没了他我该怎么办?”
高玉梅把悦初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温柔却坚定的说道,“别怕,真的发生不好的事,有爸爸妈妈帮你顶着。”
等再从楼上下来,悦初脑子清醒了不少。
坐上军车,赵乐把前因后果详细的和悦初说了一遍。
东山的钢厂规模很大,肖旭的小队来之前,军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
事故发生在一个三层高的宿舍楼,整栋楼从外面看非常普通,肖旭带着小队的人清完雪,就进去楼内收集物资。
房子怎么塌的他们不知道,不过从掉下的材料来看,整个楼体除了架构是钢制的,其余材料全是泡沫砖和预制板。
肖旭的小队总共有5个人,可能是楼体承受不了几人的重量,才发生了坍塌。
整个小队有两个人在楼塌的瞬间逃了出来,肖旭和另外两个人被困在废墟之下。
“不可能,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悦初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乐不解,问悦初为什么。
“肖旭天灾前从事的就是建筑行业,像你描述的这种宿舍楼,他自己就盖过不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楼在冻了快一年后已经不具备承重力。”
赵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悦初继续说,“正常情况下,你看见面前有个大坑,还会继续往前走吗?”
赵乐摇摇头,“悦初姐,你的意思是?”
悦初若有所思,“除非他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
军车摇摇晃晃开了快三个小时才到东山钢铁厂。悦初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去了救援现场。
军队在现场架起四盏大功率照明灯,一眼望过去,宿舍楼塌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怎么建设的,整个现场比赵乐说的要惨烈得多。
满地的钢筋、钢板、泡沫砖、预制板、玻璃、木头等杂七杂八的材料混合着雪和泥土堆成一个大包。
每搬动一块材料,就有或者雪或者泥或者其他材料坍塌松动,挖掘进行的非常慢。
悦初紧紧攥着双手,不停的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吴伤带队赶来的时候,正看见悦初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小悦姐。”吴伤紧紧抓住悦初的手,“小悦姐,别这样、别这样。”
吴伤除了阻止悦初自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自己一个班的战友迅速投入救援。
悦初看见吴伤,眼睛一热,硬把眼泪忍了回去,“我没事,就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悦初缓了缓对赵乐说,“逃出来的两个人,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他们。”
赵乐点点头,吴伤见悦初状态不好,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去了。
悦初骤然看见帐篷里的人,一时有些不确定。
“王利?你是不是王利?”
男子抬头看见悦初先是惊喜,看见她身边的赵乐和吴伤后,挺了挺腰板儿,故作高深道,“是小悦啊。”
悦初心里白眼翻到天上去。
眼前的男子是她的同事王利,这个人工作能力不错,但特别喜欢装腔拿调,以前仗着年纪大资历老,没少为难悦初。
悦初看王利这态度也懒得用敬称,“麻烦你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之前军队已经问过一遍,王利见悦初语气不算好,心想凭什么让他再说一遍,“我知道的都和军队说了,现在累得很,有事你去问他们吧。”
赵乐开口道,“这位女士是肖旭的夫人,是彭团长让她过来的了解情况的,请你配合一下。”
悦初自军车落地压根儿没见过什么姓彭的团长,想来是赵乐看王利不愿搭理她,故意说的。
王利听完赵乐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悦初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变化。
王利眼珠转了几骨碌,缓缓开了口。
故事和赵乐说的差不多,他们清理完房顶和第三层的雪后,就准备进楼里找物资。没想到房体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发生了坍塌。王利和另一个叫李飞的工人走在队伍最后,幸运的逃了出来。
“你们清完雪,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报情况,反而冒险进去找物资。”吴伤问道。
王利支支吾吾,“宿舍楼在整个厂子的最东边,离军队太远。况且宿舍楼里一般也没什么东西,我们想着看一下就走。”
一会说是为了找物资,一会说知道里面没什么东西,悦初听着这前后矛盾的话,冷声问道,“肖旭看见这样的楼,没有做承重评估就带你们进去了吗?”
王利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说这楼没问题我们才进去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建筑大师,没想到连是不是危楼都看不出来。”
悦初肯定,王利一定在说谎。
自从凝凝出生,悦初夫妇就变得特别惜命,生怕自己走的太早不能陪孩子长大。
以前肖旭为了应酬没命的喝酒,后来除了非去不可的,几乎推掉了所有酒局。最后甚至发展到,连游乐园里的过山车都不坐的程度。
这栋宿舍楼,肖旭不可能看不出来是危楼,更不可能冒险进去找什么物资。
悦初没再说话,吴伤悄悄凑到赵乐耳边说了几句。赵乐点点头对王利身边的李飞说道,“李飞,你和我到另一个帐篷去上点药。”
李飞应了一声,举着擦伤的手和赵乐离开。
两人走了一会,悦初对吴伤说,“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行吗?”
吴伤本意是把王利和李飞分开询问,听完悦初的话,以为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那我去外面守着。”刚走两步,又转身回来,“小悦姐,人民军队绝不伤害老百姓你知道吧?”
悦初点点头,“相信我。”
吴伤端着枪守在帐篷外,帐篷内,在吴伤双腿迈出的那一刻已经空无一人。
东山。
王利眼睁睁看着自己瞬间坐在雪地里,吓得话都说不清,“小...小悦,这...这是哪。”
悦初不说话,拉过王利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铐,将两人铐在一起,然后和他十指紧握。
“非...非...非礼啊。”
悦初从身上掏出一个手雷,用嘴咬掉安全栓,用尽全力向山坡上扔了出去。
“嘭。”
悦初一连扔了三个,巨大的响声回荡在东山上。
王利吓得拉着悦初蹲在地下,“你...你疯啦,你到底想干什么。”
悦初盯着王利,“你不肯说实话,我又救不了他,只好下去陪他,不过可怜你要给我们夫妻陪葬。”
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声由远到近,王利愣了几秒便反应过来,雪崩了。
“疯子,疯子,贱人,放开我。”
王利拼了命的往前跑,悦初在后面死死拉住他。
雪崩的速度非常快,就算悦初没有拉住王利,他也不可能逃脱。
眼耳口鼻里都是雪,雪堆巨大的重量挤压肺部空间,氧气一点点流失。
悦初查过资料,雪崩被埋后15分钟内被救出,有百分之90的存活概率。可真被埋在雪下,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手指那边已经感受不到王利的温度,悦初凝神,瞬间移动。
悦初给王利做了几分钟心肺复苏,王利吐出一口气。
“你说不说实话。”
王利看着如杀神一般的悦初,大喊道,“救命,救命,你这个疯子。”
悦初又掏出一个手雷,如此重复了两次。
第三次醒来,王利一下抱住悦初的大腿,“我说我说,是肖云超,是那个王八蛋肖云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