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的坚守不出,王庆也并不在意,在派遣大司马韩信带领十万兵卒越过城关前往魏地西北之后,又派遣大司马龙且带领十万人马越过城关,直往东南,在距离城关八十里左右,安营扎寨。
而他,则亲率另外十万兵马将城关封锁,围而不攻。
计策很简单,就是围点打援。
冯敬这三万人马,是魏豹的一股重要力量,如今被围,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势必前来救援。
到时间龙且在前,自己在后,把魏豹打掉之后,只留下一坐孤城,不愁冯敬不投降。
除此之外,他留在函谷关外,不继续东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等咸阳传消息过来……
关中之地,因为汉王项籍领兵东出函谷,讨伐无故而攻伐别国、并且灭国擒王的魏王魏豹,带走大量兵马。
这高达三十万的兵马离开关中之后,整个关中,显得有些空落。
不少已经习惯了这些兵马的人觉得没有安全感,也有一些人,则终于可以松快的出一口气,只觉得格外轻松。
居住于宫中的原秦王、现在的安乐侯子婴,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那个山一般的男子在关中时,像是在他胸口上压上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
而今,随着那个男子的离开,这块石头也被随之挪去。
子婴是一个有手腕有胸襟气魄的人,刘季入关,以及后来的项籍入关,他没有办法,迫于时事,不得不投降。
一年多受降的生涯里,他丰衣足食,汉王项籍很讲信用,没有难为他,甚至于现在的日子,要比胡亥在位时更加安逸,不用那般的提心吊胆。
对于这种生活,最初时他也有过短暂的沉『迷』,但不久之后,他就开始惊醒。
或许是因为他先祖曾数辈在这片土地上流血奋斗,或许是想起了始皇帝鞭笞天下,一扫六合的赫赫声威。
或许是午夜梦回时,又见秦军铁骑横扫天下,或是不想就这般让那样一个强大的帝国就此覆灭……
他不甘心,他想要有所行动。
他一直都在等机会,但那个令他起不了多少反抗之心的男子在,三十万甲士在,他只能一直隐忍,直到现在。
现在,对于他来说,也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但子婴却不敢再等下去了。
这一年多里,他虽然一直未曾怎么出宫,但对于发生了关中大地上的事情,却都极为清楚。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亲眼目睹了那个男子,以怎样的速度,让关中老秦人归心。
把关中、汉中、蜀中这些他秦室经营上百年的地方,都印上浓浓的‘汉’的印记,将它们经营成铁通一般!
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他不得不再次更改自己逃走的目的地,将原来欲想的巴蜀,改变为现在上郡。
蒙恬带领着三十万人北筑长城,却匈奴七百余里,虽然五年前,扶苏、蒙恬被赐身亡,一年前统领上郡、义渠等地精锐的王离南下平叛被那个男子击垮,南下的二十万兵卒无有生还,但上郡那里,还是有着一些秦国的力量。
虽不大,却也是一个容身之所,是一个他前往之后,不会将他交出来的地方。
至于现在的关中以及巴蜀等地,子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以那人的手段,经营了一年有余之后,他觉得,自己此时逃往那里去,根本无需项籍开口,这些地方的人就会自发的将其绑起来,交给官府请赏。
因此上,他不敢在等了,担心那个男子解决完关东之地的事情后,再将触手伸往上郡,如此以来,他最后一块可以安身并且延续秦室香火的地方都会彻底消失。
而他,也真的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那个不大的宫殿之内……
暮『色』降临,宦官韩谈呆在长门宫安乐侯子婴的寝室,他跪坐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熊皮褥子上,上身挺直,右手不自觉的按在剑柄之上,凝视着关着的门窗。
目光像是穿透了阻碍,穿过无边的夜『色』,一直延伸到咸阳城北面,看到一行人正趁着夜『色』,不住的往北边赶去,里面中的一人,正是秦王子婴……
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床榻上,睡着一个人,因为感染风寒的缘故,这人盖的很严,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只有一个轮廓在。
在床榻旁边,有着小半罐汤『药』。
韩谈静静的跪坐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什么。
夜渐渐的深了,外面有风声响起,掠过树梢,发出熟悉的声响,将整个长门宫映衬的有些寂静或者说些微的恐怖。
因为安乐侯感染了风寒,并且韩谈下了令,由他亲自的照看,所以并没有的宫人前来叨扰。
夜变得更深了,长门宫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叩门,以及大喝着开门的声音。
长门宫门人,听到动静大惊,连忙找来梯子爬上去去,只见外面一片的火把,以及全副武装的甲士,不由的大惊。
又听得外面之人对着他连番的大喝,更是吃惊不小,只好将宫门打开。
这些甲士在为首将官的带领,持着灯笼火把直闯进来往安乐侯子婴寝宫直奔而去。
韩谈听到了动静,身子微颤了一下,又恢复了镇定,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扶着剑柄,打开了房门,来到了廊下,望着东北的方向。
嘈杂声奔走声,被一溜火把带着,在他面前出现,为首的军侯韩谈认识,名叫张诚,是负责咸阳守卫的一位。
“安乐侯何在?!”
张诚持着铁剑,冷冰冰的出声相问。
韩谈不为所动,声音平静道:“安乐侯染了风寒,服用了汤『药』,已经安寝,不宜打扰,军侯还请回还。”
张诚面『色』更冷一分,哼了一声便准备往里面闯,韩谈挡在门前:“汉王曾经许诺,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安乐侯,张军侯带甲士持利刃夜闯安乐侯府,按律可是重罪!”
“起开!”
张诚冷冷的看来韩谈一眼,猛然跨前一步,陡然发力,身上铠甲响动声里,右肩狠狠的撞向韩谈,将其撞到一边,然后脚步不停的望安乐侯子婴的寝宫冲去。
来到窗前,一把扯开被子,『露』出来的确实一床叠成长条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