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除了坟头就是坟头,我们居然闻到肉香。
这叫我心头不禁产生了奇怪的想法,那肉会是什么肉
而张伟则一点不觉得诧异,还在嘴里嘟念着,“好香好香,这肉绝对好吃,我好饿啊!”
手里攥得很紧的铁锹都随手丢下,发出咣啷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是张伟却恍若未闻。
拿着手电,脚下生风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我此时即便心中觉得不对,也必须追上去,他是陪我守的灵,更是为了帮我才大晚上进的凤阳山。
真出点什么事,我可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张伟,你等等我,你慢点!”
我把手电夹在腋下,一手木杠子一手铁锹,在后面追的狼狈。
实在看不清路,灯光太晃,脚底下深一脚浅一脚,根本没空注意,有没有避开那些陈列并不规范的陈年老坟。
前面已经看不到张伟的手电光晕,我心里更是着急,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本就不远的路,被我这样一走,倒是很快出了凤阳山的地界,走到了被人为踩出来的一条土路上。
朝前几百米,过了小桥就到了我们村口大柳树附近,也算进了村子的范围。
前面离桥不远的地方,张伟赫然在立。
手电筒的光还在,加上头顶没了密密麻麻的树枝遮挡,在这无星无月的晚上仍有微弱的光辉洒落地面。
大概的情形可以望见一二。
张伟正一脸垂涎的站在一辆破旧的木架车前,车上放着几个大木盆,里面堆尖装着什么东西。
架子车后面一个弓着腰身的矮小身影,双手正在慢腾腾的拿着个空碗,朝里面装着盆内之物。
我撒开丫子快速来到近前,用手里的木杠子捅了张伟一下,下手不轻,但是他根本没觉得疼,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眼珠子紧紧盯着对面人手里的碗,一碗散发着香味的肉伸了过来。
“壮阳烹子肉,你……要……么”
对面听声音像是个老婆子,年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九的样。
她声音苍老沙哑,语速很慢,说话没有语调起伏,平淡的叫人心里发冷。
那肉之前闻着还异香扑鼻,但是站在近前,我抽鼻子一闻,心里居然出现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
好悬没张嘴一口喷出胃液,吐到那些木盆里。
张伟已经接过了碗,筷子都没要,跟饿死鬼一样伸手抓了肉就想朝嘴里塞。
我一眼正看到,拿在张伟手中的肉块前端还连着一截小孩的手臂!
木杠子也不要了,铁锨也扔了,惊恐抬头的瞬间,对面老太婆苍白满是皱纹的脸近在咫尺,刚才盆里的肉也变成了一块块散发着恶心味道的尸块。
目测几乎都是半大不大的孩童。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想让自己清醒,可恐惧已经左右了我的身体。
连手电筒都顾不上,直接双手齐出,把张伟手里的肉,还有肉碗全都打翻出去。
话都没来得及说,不要命拉着张伟朝着不远的小桥上跑。
此时的张伟哪肯,一百五六十斤的坨,在我这一百来斤的人玩命压制下死命挣扎。
嘴里喊着,“肉……叫我吃口肉!”
要是现在还不知道我们遇到的是什么,我真是脑子有屎了。
张伟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荒郊野外出现个鬼老婆子推着个满是厚厚油渍的架子车,拦住我们回家之路卖奇怪的肉。
一幕幕画面叫我惊恐到了极点,八成以后看到肉心里都会有阴影!
“张伟你王八蛋的给我清醒点……”
拼出吃奶的劲,我手脚并用,急了还会给张伟来上几拳,就想叫他别奔着死去作。
那个老婆子并没有推木架车追赶我们,而是依然静静停在那边,如同在等着我们回去。
她佝偻的腰身挺直了些,像是在抬起头朝我们方向看来。
我无意中在和张伟撕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眼,她脸带阴森笑意的盯着我。
张伟几乎是歪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想要朝回爬。
我也是从抓着他上身,变成了最后直接拖着脚腕,跟拽死狗一样,生生拖着人在朝后缓慢后退。
现在我一点都不怀疑,那卖肉的老婆子要是想追,现在肯定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我跟跑了五公里一样连呼哧带喘,怎么喘气觉得氧气都不够用。
心脏已经因为过大的体力输出,传来了示警。
平常十几步就能过的小桥,我们才走到桥中间,张伟的力气变得空前大,我几次都差点脱手松开人。
气得我火冒三丈,双手拽着他一条腿,抬脚照着他屁股肉厚的地方就踹了几脚。
好歹是又朝村子方向推进了几步。
手上力道一松,脚下一绊,我直接摔了一个仰八叉,倒在桥边上,手里还有一只张伟的臭鞋。
心想,完了!张伟绝对和脱缰野狗一样奔肉车去了,我是拉不住了!
可奇怪的是,张伟居然说话了。
“三蔓,你抢我鞋干嘛,好闻”
我一下子坐起身,看到张伟浑身巴脑都是土和泥,傻子一样一脸无辜的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见我起来,还对我一呲牙,丑的和个鬼似的。
鬼这个字眼像是刺激到我,我见人清醒了,一卜楞从地上蹿起来,不说三七二十一,拽着只穿了一只鞋的张伟撒丫子就朝村里,我家的方向跑。
说来也怪,村里半夜总能冒楞子听到的狗叫声,现在一声没有。
大柳树的枝叶都没有被风吹得摆动,村子安静得叫人奇怪,世界除了我俩几乎都被暂停。
“鞋,我鞋给我……三蔓哎哎哎……”张伟清醒过来之后,嘴就一直没合上过,一路嗷嗷叫唤着被我拽着跑。
我耳边则是除了张伟的叫唤声,还听到很多嘻嘻索索小声交谈的说话声,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我也不想听清。
一口气直接跑到我家院子里面,冲到有光亮的堂屋门口。
才松敢开手,直接躺在地上拼命张嘴呼吸。
肺叶子感觉都要炸了,这简直比中考时候的一口气五千米来回三圈还难受。
张伟一样喘的厉害,扶着门边问我,“三蔓,你疯了跑这么快干嘛!”
我把手里的鞋子照着他的脸甩过去,已经没有骂人的力气。
这傻子不要肉之后跟突然失忆一样,可是饱受折磨的我仓惶逃跑时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那个卖肉的老婆子和木架车就在我眼前和水波纹一样散去,消失无踪。
难道因为山里瘴气吸的太多,产生了幻觉
还是真的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想着,想着,一股凉意窜了上来。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