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出发速度很慢,看着避暑行宫离京城不远,可也走了好几天。
这次避暑嘉康帝算是奢侈了一把,后宫妃子就带了十几人,几乎是把整个主行宫都塞满了。
童清妍出了马车,走到一边的树荫下避开耀目的阳光,踮起脚尖遥遥望了眼明黄色华盖的方向,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郡主这是在看我表哥吗?”
梳了妇人发髻的陈佩雯,在侍女的搀扶下也走到了那片树荫下。
童清妍浅笑着看她走过来,内心却是深深的感到腻味,这么一个曾经为了一己之私就想害死自己的货色,如今当了个皇子侍妾,还得稍微给点脸面,实在是憋屈。
“本郡主就是随便看看。”
童清妍不打算跟陈佩雯多聊,又不愿意让出这片绿荫,索性扭开头看风景,指望她识趣些闭嘴纳凉,然而就有人学不会察言观色。
“当初初见你,不过是个五品地方官家的小姐,没想到你真能攀上我表哥,明年等你成了我的表嫂,日后咱们两家可要多多往来了呀。”
童清妍扭回头,一脸“你莫不是个傻子”的表情看向陈佩雯,看着对方脸上骄矜的笑容,童清妍觉得面对这种脸大皮厚的人,婉约好像不合适。
“陈侍妾这是在帮着本郡主追忆过往?”
“陈侍妾”三字一出口,陈佩雯的脸色瞬间一片阴暗,本来做侍妾根本不是自己最初设想的,要不是素云说会助自己上去,要忍耐,这个二皇子侍妾自己才不乐意当呢,如今被眼前这么个小丫头提起,陈佩雯觉得自己的肺上冒了个大窟窿,气根本兜不住。
“哦对了,你还只是个侍妾,按说也没什么娘家可言。本郡主得纠正你一句了,往后即便我嫁与世子,与你也没什么要走动的,况且......”
童清妍无辜的眨了眨眼,看着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陈佩雯,慢悠悠的说最后一句。
“二皇子妃初有孕不能随行避暑,二皇子府女眷代表好像是云侧妃吧?我记得好像是德妃娘娘娘家的人,听闻这位云侧妃脾气有些刚正,若是被她知道你要代表二皇子府,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你......”
陈佩雯的手刚刚扬起,还未落下就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飞燕架住了。
“还有最后一个温馨提醒,本郡主从一品,你这巴掌要是扇下来,我觉得吧,你这只手大概就该换个地方呆着了。”
童清妍冷淡的瞥了眼五官扭曲的陈佩雯,摇了摇头走了。
不与傻子论短长,至今仍然学不会,对这样的傻子,总想着刺上两句才开心。
童清妍和陈佩雯的争执并没有传扬出去,童清妍是不屑,陈佩雯是不敢。
先前在二皇子府,已经吃了那位云侧妃几个亏了,要不是被整治的有些怕了,陈佩雯早就冲回陈家找郭氏哭诉去了。
这位云侧妃其实说刚正都有些好听了,这是个把女诫女则当成人生信条的女人,要不是身形是个好生养的,德妃也不愿意把这么没趣的一个人送去儿子后院。
做妾的么哪里需要这么懂规矩,这不是逼着男人不进你的屋子么,那样怎么生得出孩子来,不过如今二皇子妃有孕了,德妃也就看到了这个云侧妃几分好来,二皇子后院被管理的丝毫不乱,甚至更规矩了!德妃简直对这个云侧妃喜爱的不能够了。
这次二皇子本是极不愿带着这个云侧妃的,无奈德妃点名要她陪着,二皇子便只能弃了一个往日里可心的侍妾了。
陈佩雯在童清妍那儿被奚落了一番,回到马车里就只能砸枕头出气。
素云端着二皇子派人送来的绿豆糕,刚进了马车,就被一个软枕砸歪了发髻。
“怎...怎么是你啊,我以为......”
陈佩雯自从从郭氏那儿知道了这个素云心机深沉后,就很怵这个人,如今眼看着她放下点心碟子,一言不发的整发髻就有些后悔自己没看清楚就出手发泄怒火。
“主子这是跟谁生气呢?”
素云平静的语气询问,让陈佩雯紧张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也是因为素云的话提醒了自己,如今自己是主子,虽然还只是个侍妾,但也是背靠着淮王府的侍妾,能被破格喊声主子还是二皇子亲赐的殊荣。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童家三小姐,仗着自己攀上了我表哥,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一定要让姑姑好好收拾她!”
陈佩雯兀自沉浸在童清妍被淮王妃打压的美好画面里,没有看到素云脸上不屑的讥讽。
“主子还请慎言,毕竟如今她贵为郡主。”
“我知道,要不是她命好弄了个郡主的名头,我表哥也未必看得上她。”陈佩雯气闷的扫了眼点心碟子,看到绿豆糕微微一笑,“这是殿下派人送来的?”
“是。”
素云将点心端到小几上,伺候着陈佩雯净了手。
“还是殿下对我好,知道我做马车闷的慌,又没什么食欲,这绿豆糕看着不像是府里带出来的,云侧妃那里有吗?”
素云犹豫了一下,在陈佩雯视线扫过来之前,还是说了实话。
“这绿豆糕是宫里的手艺,德妃娘娘赏赐给云侧妃的。”
“给她的?!那是殿下特意要来给我的吗?”
“不是,是云侧妃不爱吃,殿下说估摸着您喜欢,就让人送来了。”
“咣当———”
五块堆叠整齐的绿豆糕瞬间散落了一马车,陈佩雯恨恨的一掌拍在小几上,顿时疼的五官扭曲,仍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玩意儿!她不要了就拿来打发我?不过几块绿豆糕罢了,当谁稀罕呢!我在淮王府时什么点心吃不到啊。”
马车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丝不落的传到了德妃跟前的宫女耳朵里,宫女肃着一张脸又听了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德妃看着只身一人回来的宫女,咦了一声。
“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她人呢?”
“娘娘恕罪,奴婢未请到陈侍妾。”
“怎么回事?起来回话。”
宫女将陈佩雯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了一遍,德妃听完捏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绿豆糕甜度刚刚好。
“这绿豆糕深得本宫的心,她无福消受也是她的命,没想到陈家寂寥了这么多年,当真是没了当年的风骨,看样子也无需抬举她了。”
队伍歇息时间到了,又开始启程去往行宫。
陈佩雯打落绿豆糕的事很快就从德妃宫女的嘴里传到了云侧妃耳中,正闭着眼默念经文的云侧妃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有的人给了脸面自己不珍惜,那就不需要替她掖着藏着,所以云侧妃转头就派人告诉了二皇子,陈侍妾不喜欢绿豆糕全给扔了。
二皇子顿时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本打算到了行宫第一夜找陈佩雯的,也换了人。
云侧妃又派人将二皇子所作所为的背后原因传到了陈佩雯耳朵里,登时觉得脸上有如挨了一个响亮亮的耳光,气的她一晚上没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