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佛堂里檀香袅袅,一身素色佛衣的太后跪在蒲团上,闭着眼一脸虔诚的诵着经。
“太后,凤梧宫传消息来了。”
“说。”
“皇后娘娘半夜醒来后便难以入眠,今日御医开了安神汤的方子,让皇后服用了。”
厉家当年大概是猜到了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在靖成帝未登基前就用尽手段在宫里埋下厉家的人,这些人在厉太后手里也没有多活跃,反而和她本人一样一直蛰伏着。
“这会儿就睡不着觉,月份再大下去,这个皇后还能坐的稳么,还不是便宜了禧瑞宫那位。”
厉太后站起身,随手将佛珠扔在地上,看了眼即将燃尽的香,对着秦姑姑道。
“禧瑞宫那边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
“也对,咱们这位皇上,恐怕早就安抚好了,否则皇后肚里的孩子哪儿能安安稳稳怀到现在。”
“若真如太后所想,皇上要让贵妃抚养皇后的孩子,那贵妃岂不是......太后您不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蒋荣华得势了来找哀家算账?且不说皇后肚里这个未必是男胎,即便是,你觉得她会舍得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蒋荣华?”
慈宁宫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厉太后早就麻木了,起初还觉得难熬,现在日日在小佛堂里呆上半天,就是家常便饭。
装样子装久了,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是个虔诚的人了。
秦姑姑听着太后话里的深意,也知道这后宫的浑水怕是要搅得更混一些了。
“当年她能狠下心替蒋荣华喝了那毒酒,就绝不会坐看她成为最后的赢家,等着瞧吧,咱们这位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等到这对姐妹花彻底撕破脸皮那一日,皇上就该为难了。”
厉太后虽然身居慈宁宫,但心思从未离开过权力顶峰,看着不问俗世,该知道的谁都瞒不住她。
厉家当年埋下的眼线以及各自培植的人脉,如今将几大宫的动向时不时的传到慈宁宫,使得厉太后不至于真成了个瞎子。
嘉康帝的龙影卫说起来,也不是万无一失的,里面有一个也是厉家的人,只是这个人厉太后并不知道是谁。
不到关键的时候,龙影卫里厉家的那枚暗子是不会去联系厉太后的,这个关键时候那势必是与储君有关的。
“老六家的那两个如何了?”
秦姑姑听到太后提及毓王,便笑了笑。
“那侧妃是个有野心的,要不是毓王妃被查出身孕,恐怕她还要瞒一阵子。”
“一个妾,同样怀了孕处处被人压一头,就那丫头的性格恐怕忍不了多久,你多让人盯着点,别让她轻举妄动坏了哀家的计划。”
“是。”
厉太后暗地里让人偷偷换了童漫娇的避子汤,让她怀上毓王的子嗣,并没有想利用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实在是最近毓王太过受到嘉康帝的喜爱,索性成全他一把,让他跳的更显眼一些。
双喜临门可不是这么好接的,最近大皇子一死,二皇子成了嘉康帝的长子,二皇子妃肚子里还被诊出怀了双胎,德妃高兴的不得了,对毓王府更加敌对了。
二皇子妃身怀双胎的消息是被摁下来了,厉太后能知道还是费了些功夫的,德妃想着等到时候给嘉康帝一个祥瑞之说,替永王多挣些好感,厉太后也乐得成全。
永王府里,永王妃正在花园里散步,花匠们小心伺候着满园各色的菊花。
自从怀上孩子以后,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又上来了,府里事务有云侧妃忙着,王妃每日除了养胎就没别的烦心事了。
“娘娘,可要坐下来歇歇?”
王氏绕着花园走了几圈了,腿脚已经发酸,听了丫鬟的话点了点头。
铺了软垫的座椅,旁边还摆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摆了四样点心两样蜜饯,秋日的阳光晒着还算舒服,王氏就坐在那儿看着花匠们忙碌着。
没有人注意到王氏的目光其实一直投注在一个花匠身上,只有心腹丫鬟知道王氏时常来花园的目的。
“妾给王妃娘娘请安。”
突兀的一声扰乱了王氏安宁的思绪,不悦的皱了皱眉看过去,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
“哦,是你啊,起来吧。”
陈佩雯站起身,看了眼王氏的大肚子,收起泛酸的情绪,扬了扬唇。
“王妃今日又来花园散步啊。”
这话说的有些明知故问,自从满三个月后,太医便说要时常散步活动筋骨有利于生产,王氏便时常来花园里散步,永王更是下令闲杂人等不能扰了王妃。
陈佩雯也不是第一次在花园碰见王氏,今日纯粹是在屋里呆的闷了来透透气。
永王这个人对女色本来还算又些想法,自从慎王死后,颇有些变化,日日开始忙于表现自己,后院有好一阵子不来了,或者该说是有好一阵子不到陈佩雯那儿去了。
王氏没有与陈佩雯闲聊的想法,对她的话也充耳不闻,若是以前,陈佩雯的脸皮早就火烧一般不自在了,如今的陈佩雯抗打击能力倒是强了几分,眼看王氏不理自己,便厚着脸皮坐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
王氏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兀自捏了块桔子酥,边吃边看着花匠忙碌的身影。
那些花匠里,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吸引了陈佩雯的注意。
“那男子长得倒像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侍弄花的手艺倒也不差。”
陈佩雯只是随口一说,王氏捏着桔子酥的手却下意识的紧了紧,微微侧目看了眼陈佩雯,发现她只是随口一说,便松了松心神,下意识的解释道。
“人不可貌相,后宅女子更该谨守本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陈侍妾应该清楚。”
陈佩雯没想到王氏会因为一个花匠训诫自己,但看着王氏的神情很平和,便也只得站起身屈膝应是。
王氏抚了抚圆润的肚子,感受着胎动,一脸慈爱的笑容扎了陈佩雯的眼,觉得更气闷了,便告退回自己院里呆着了。
素云跟着陈佩雯转身离开前,目光又朝那清秀的男子方向看去,眼眸里露出一丝兴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