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琪连着几日回温宅都没瞧见自己母亲,甚至现在府里庶务都已经是二婶在打理了。
“公子,小的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夫人干什么去了。”
石头叼着块梅菜饼边嚼边走了进来,这个梅菜饼还是路过如意楼的时候发现大门旁边的窗户大开着,许多人在排队,原来是卖点心的小窗口。
石头耐着性子排到了一鼻子全是刚出炉的梅菜饼的香味,薄薄的酥脆松软口感于一体的饼皮里是甘甜口感的梅菜,石头一问十文一块二十五文三块,当即买了六块。
回来的一路上石头都在感叹表小姐的厨艺和这经商的天赋,实在是太厉害了,可惜了,自家公子没能力把表小姐变成夫人。
石头摇头晃脑的刚准备把最后一块梅菜饼吃完,突然眼前一花,饼就没了。
“公子......这是......”
“是什么?”
“是我买的.......”
在温琪的眼神里,石头委委屈屈的小声哼唧着,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温琪将最后一块梅菜饼收了起来。
“娘最近这么忙不着家,父亲也不过问?!”
“老爷什么时候敢过问夫人的事啊,公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
石头不说话了,温琪脚翘在椅子上颠了颠,突然站起来往外走。
“诶,公子你去哪儿啊?”
“去找二婶,她肯定知道。”
温琪一路直奔温瑒的院子,自从二叔走后,二婶整颗心都扑在了温瑒身上,找二婶只要找到温瑒就可以了。
温琪一进院子就看见温瑒白着一张脸站在廊下看着天,察觉到有人后,温瑒缓缓低下头看向院门处,眼眸里顿时迸射出喜悦的光彩。
“哥,你怎么有空来?”
自从温家搬来京城,温琪即便回来也是匆匆就走,住夜都是难得,更别说来温瑒的院子了。
温琪大步走到温瑒面前,看着温瑒精神挺好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话就听见一声轻咳。
“婶娘,温琪见过婶娘。”
温琪收回落在温瑒肩上的手,行了个文人的礼。
温家二儿媳裘氏最不喜舞刀弄枪之辈,当初一心要和一个秀才在一起,偏偏裘氏的祖父替温老爷子挡箭死了,死前托付了全家让温老爷子照料,裘氏的父母便做主了女儿和温家二公子的婚事。
裘氏虽不愿意,但碍于父母之命还是嫁进了温家,温二爷是个文武兼修之人,裘氏成婚后也渐渐的倾心相对了,可惜好景不长,裘氏诞下温瑒后没两年,温二爷便突然得了急病去了,裘氏悲痛欲绝之下彻底绝了温瑒碰武的路。
裘氏打心底里认为就是因为那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才把温二爷的身子熬透了,才会突然倒了下来。
温琪如今在军营里,裘氏巴不得温瑒离他远远的这样才能平安,方才看见温琪伸手拍温瑒的肩,裘氏差点叫出声,还好克制住了只是咳嗽了一声。
裘氏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都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自己拉扯孩子长大,便都迁就着她,温琪更是清楚这个婶娘的喜好,在她面前一应都是文人做派。
“琪哥怎么今日有空来看瑒儿啊,快进屋里坐。瑒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冷快回屋里。”
温琪看着一脸不愿的温瑒被裘氏强行拖着往屋里走,赶忙叫住裘氏。
“婶娘,我就不进去了,我今日来是找你有些事要问,哦对了这个梅菜饼是我回来时路过如意楼买的,才出炉的还热着呢,给温瑒尝尝。”
“哥你真好,我就喜欢吃梅菜饼。”
温琪从怀里掏出从石头嘴里抢来的那块梅菜饼,包在油纸里还温热着,裘氏刚想说不用,没想到温瑒抢先接了过来,裘氏也不好当面再还回去,只得看着温瑒拌了鬼脸举着梅菜饼进屋去了。
“呃...琪哥啊有什么事要婶娘帮忙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婶娘可知我娘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好像经常早出晚归的。”
说到白灵仙,裘氏的面色好了许多,白灵仙医术了得,当初温瑒胎里不足,出生后时常病痛,幸好白灵仙出手,总算平安度过了孩子最易夭折的那三年。
“你娘最近好像和那个有名的周大夫一起在济世堂坐诊给人看病,你不若去济世堂看看,没准儿在。”
温琪道谢离开后,裘氏赶忙进了屋,一把抢过温瑒手中还剩半块的梅菜饼。
“娘,你做什么?还给我。”
温瑒站起身就想伸手去夺回来,裘氏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与不耐烦,猛地将那半块梅菜饼扔进了火盆里。
温瑒看着沾满了灰烬的梅菜饼在炭火的烤炙下瞬间变得焦黑,不敢相信的看着裘氏。
“娘!这是哥送我的梅菜饼,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娘!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想吃什么娘不找人给你做?!不就是梅菜饼么,等到午膳娘就让厨房里的人给你烙上五个好了吧,这外面的吃食不干净,你若是吃坏了可怎么是好?腹泻也是会死人的,你忘了在长春府的时候那个......”
“我没胃口,我困了想睡了,娘自便吧。”
温瑒垂下眼眸忘了眼火盆,转身就往屋里走去,裘氏也不是第一次被温瑒这般打断,看了眼火盆,招呼着丫鬟清理了那块已经烧成灰烬的梅菜饼才转身离开。
温瑒合衣躺在床上,嘴巴里还残留着那梅菜饼的甜味,眼角的泪忍不住的低落到被子上,无声的晕染开来。
多少个深夜里,温瑒梦见自己和温琪一样骑在马上纵横沙场,杀敌报国,长剑染满敌人的鲜血。
然而午夜梦回间,温瑒只能枯坐到天亮,自己的一生早就已经被人终结,此生都踏不出这四四方方的院子,比金丝雀还要悲惨,金丝雀好歹还有翅膀,时不时可以在笼子蹦哒两下,而自己连走出屋门吹个风都要得到母亲的同意。
温瑒抬起手望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清晰的青色经脉,无力的合上眼,手背重重砸在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