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拍打树皮,哑着嗓子,低沉咆哮。
“陈紫金,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有这么好的娘!你娘待你如珍宝,你却丝毫不知感激,无论什么事都只考虑自己!而我的娘,待我如猪狗,我却还要低头做小!凭什么你出门挖个野菜,就有富贵好人家的公子来求娶!而我,委屈求全,却始终没有一方安稳之地!老天如此不公!我定要把这好运气和公道,一并讨回来!”
发泄完之后,陈青金缓缓擦掉了脸上眼泪。
收拾出一个平静而带笑的神情,这才往陈家大房院子里走去。
见到穿金戴银的陈黄金后,她屈膝道:“三姐,我去请了七妹,可她说懒得动,还要在家教养孩子,若三姐一定要找她,就自己去她家,还说……”
她佯装犹豫,抿着唇不吭声。
陈黄金端坐在案桌边,气得牙齿打颤。
“贱东西,还不赶紧说!”
她像个被折磨得发了疯的病人,惨白着脸,吼得声嘶力竭。
茶碗被她端起来,直直地砸在陈青金肩膀上。
陈青金闷哼一声,看着满地的碎陶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始终忍着不敢掉下来。
“三姐,她叫我小心着点,还说三姐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这话相当于朝陈黄金的心刺了一刀,又准又狠。
“这个贱人!她胆敢如此嚣张!若不杀她,我誓不为人!”
陈黄金十指握拳,染红的指甲掐进肉里,双眼殷红。
那种愤恨,便是她的生母周氏在一旁瞧着,也有点害怕。
周氏嗫嚅道:“陈紫金那贱人,可是颇通些武艺,她又不惧伤人,怕是几个汉子去打,都讨不了便宜。”
特别是她把刀提在手里的时候,那副煞神模样,尤其可怕。
陈青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伯娘说的没错,她也许外头有人撑腰。”
周氏也叹道:“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被她收买了,那么大一个孩子,整天在人前晃悠,一口一个娘,叫得亲亲热热,谁的眼睛也没瞎,谁的耳朵也没聋,不仅众人不指责,可笑连赵保长也不管不问。”
这才是她们近来没有闹幺蛾子的关键所在!
因为闹也没用,大家不跟着闹,也很难激起什么大水花。
不能一击即中,还是不要去惹那屠户一样的女子为好。
陈黄金冷笑:“这就是你们没能为,这么好的靶子不用,整日只知道啼哭怒骂!活该被人骑在头上拉屎!若是早派人告诉我这事,她陈紫金早就浸猪笼沉塘了!”
得到陈青金的消息时,她简直高兴疯了。
费尽千辛万苦,从张家回来,她可是做足了准备。
这一回,她定要让陈紫金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不多时,陈良友带着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子进了屋。
见有不认识的男子来,陈青金想退出去,但被周氏一把拦住了。
“整日慌脚鸡似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这是县衙的朱都头,还不赶紧奉茶伺候!”
陈黄金笑语吟吟,眼眸里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
“都、都头大人,请、请喝茶……”
斟好茶后,陈青金怯生生地奉到胖子面前。
“好!好!好茶!”
胖子一口茶没喝,倒先打量着陈青金称赞了起来。
那肥腻腻地爪子,还毫不遮掩地在她手上摸了两把。
陈青金忍住恶心,含笑将茶碗放在桌上,道:“都头大人,小心茶烫。”
所谓都头大人,不过就是个辅助县尉管治安、抓毛贼的小吏。
这模样气度,与姚家三公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杀猪佬。
陈青金在心里狠狠啐了两遍。
不过,看在他是来送陈紫金去阎王殿的份上,陈青金还是选择乖巧地退到一旁。
陈黄金满脸不屑地看着她,冷声道:“你在这里陪陪朱都头,我先去罗家宅院看看,那孽畜到底和陈紫金长得像不像!”
话音刚落,周氏就搀着她,往房外走。
“三姐,我陪你一起去……大伯娘,您别这样……”
陈青金欲哭无泪,想一口气冲出去。
但周氏哪里肯让她逃,狠命一推,竟将她推到朱都头的怀里去了。
周氏跨出门槛后,直接将房门落了锁。
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朱都头,陈青金直接一个激灵,吓得大喊了起来。
可是喊也没有用,那朱都头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把将她提溜到床上,便开始施暴。
任她如何叫唤,也没有人靠近这个屋子。
因为这周边早已被人团团看管住了!
陈青金痛苦地闭上眼,眼泪小河似地横淌。
原来周氏和陈黄金从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她!
这分明是她们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却绝不允许别人沾染!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任人践踏凌辱!
凭什么陈黄金和陈紫金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恨……
陈黄金带着数十名身穿衙役服饰的男子,将罗家宅院大门围堵住了。
一个衙役用力拍着门板,扬声道:“县衙抓人!犯妇王氏和陈紫金赶紧束手就擒!”
他这一嗓子嚷得,不仅宅院里头的陈紫金和王氏听见了,连隔壁左右的人,还有附近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也都听到了。
人渐渐围拢过来,越来越多,但罗家宅院的门,仍旧没有打开。
赵保长掰开人群,挤了进去。
“陈家三姑奶奶,你这是要闹成什么样子?”
他毫不客气地瞪着陈黄金,一脸嫌弃。
在他的地盘,居然敢带衙役过来,这分明是打他的脸!
这衙役服饰,他也认得,是县衙的人!
“哟,这不是赵保长吗?您是来看王氏母女沉塘,还是来接她们去您家做小妾?”
陈黄金的笑声尖锐而刻薄,好像一只被踩了脚的疯狗。
赵保长顿时气得心梗,指着她怒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一个外姓妇人,有什么资格跑到我们村来横行霸道?”
一旁的钱大娘早忍不住了,这个赵老头,连吵架都不会。
她撸起袖子,清了清嗓子,急匆匆上前几步,照着陈黄金的脸,狠狠啐了上去。
一口大浓痰,直接吧唧一下黏在了陈黄金脸上!
“啊!!!”
陈黄金尖叫着连连后退,一旁侍奉的小丫头慌忙拿起手帕,替她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