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宋无忧取出两个纸折子。
“听说你打定主意要搬去兖州了,我这儿也没有旁的什么东西可恭贺你乔迁之喜,唯有这两样,算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宋无忧将折子展开,露出里头的内容。
陈紫金一看,大喜过望。
这两个东西,正是她急需之物。
一个是前去兖州落户的府衙通关文牒,另一个则是一封引荐信。
宋无忧笑道:“眼下没有灾荒和暴乱,你若要迁徙,还是需要通关文牒,行程顺畅些,带着孩子,总归要搞轻松点,另外,你不是要买兖州的房舍田产吗?我正好有一个同窗好友,家住兖州城,他家也算是书香世家,产业颇丰,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低价买个房舍还是不成问题,至于田产,等落脚地安稳了,再慢慢想法子吧!”
以她这精明的头脑,只要站稳了脚跟,何愁没有田产家业?
宋无忧一想起她前番买粮的手段,更是笃信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多谢宋大人,这番大恩,紫金没齿难忘!”
陈紫金面上含笑,缓缓向他行了一礼。
这人作为地方父母官,不说做官的成绩如何,单论私德,也的确值得人称道。
她收好宋无忧赠予的两样东西后,转身走到门口时,又驻足回望了他一眼。
“大人,防患于未然,虽然我所言过于玄幻,但大人若提前做好应对,于百姓于政绩,也是有功无过,倘或我乌鸦嘴说中了,大人也能多救些百姓!言尽于此,往大人珍重!”
有的话,不能说得太满。
只要适度提醒,促成尽可能达到的最佳局面,即可。
宋无忧是个聪明人,又一心扑在百姓和公务上。
为了这句防患于未然,他也会想尽办法,让接下来的灾患影响降至最低。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身在其位,才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譬如她一个乡野村女,根本没有力量去改变这样一场大灾荒的结局。
能护好家人,安稳度过荒年,对她来说,已然是非常理想的状态了。
陈紫金略一颔首,就转身离开去收拾东西了。
等她套好马车,准备回三山坳村时,管家张叔跑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身后还跟着几个抬担架的人。
陈紫金望着担架上的人,皱眉道:“你跑出来做什么?在宋大人府上好好养伤啊!”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想不通?
在宋无忧的府上,等同于待在全县最安全的地方。
跟着她,指不定哪一刻就又被追杀!
沈古云眼睛都懒得睁开,淡淡地回道:“你答应我,带我一起去兖州。”
通关文牒和引荐信都到手了,万一她不想来县城接自己呢?
这女子做事太过冷静,只怕自己对她的吸引力还不足够,回头等她带着凤娃溜了。
那他可就悔之晚矣!
“你不怕被追杀,那就跟着好了,事先说好,再遇到歹徒,可别怪我连累你!”
陈紫金跳下马车,打起帘子,让人将他抬了进去。
歪躺在马车里的沈古云,心里一乐。
敢情这女子还以为昨晚的那些鬼面刺客,都是冲着她去的?
那可是大周朝,第二厉害的死士集团,平王谢成亲自驯养的刺客!
追杀她一个乡野女子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嘛!
自然是有更深层的关联,所以才被这么多顶级杀手追捕!
那也挺好,她若是知道是受自己所累,被人追杀,估计会立刻把他丢下马车。
这女子,心善是心善,可狠心决绝起来,那也不是个寻常人!
“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谁叫命运如此安排呢……”
马车里的人喃喃而语,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一阵欢快的笑意。
赶车的陈紫金皱着眉,没听清楚他后面半句话,也懒得多问。
好在从县城到三山坳村,一路上都很太平。
罗家宅院门口,王氏坐在老榆树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钱大娘拉家常。
凤娃正在和几个孩子拿着木剑比划,一旁的蓉花是唯一一个观战的女娃娃。
她一个劲儿地大喊:“凤娃哥哥最厉害!”
没过几招,围绕在凤娃身边的几个孩子,很快就败下阵来。
凤娃仰着头,一脸骄傲地走到蓉花身边,笑问道:“你还想看什么,哥哥都给你表演!”
这时,哒哒的马蹄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立刻放下木剑,拉起蓉花的手,朝着马车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外祖母,我娘回来了!我娘回来了!”
喜悦的神色,溢满玉团一样的小脸。
马车停住,陈紫金立刻跳了下来。
刚赶到迎接的凤娃,一头钻进了她的怀里。
“娘,你总算回来了……凤娃好想你啊……娘,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桂花糕!外祖母今日还煮了茉莉花茶,快进来歇着,喝点茶吃点桂花糕!”
激动的凤娃,一手拉着娘,一手拉着蓉花,蹬着小短腿,欢快地往回跑。
这时,马车里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响起。
凤娃瞬间僵直了背脊,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糟心爹,不是说要出门办事吗?
怎么还跟着娘一块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让娘给他赶车,而他就心安理得地坐在马车里!
“娘,马车里还有人,是谁呀?”
他佯装没听出来,走回去掀帘查看。
这一看,竟吓了一大跳。
他爹竟然是躺着的!
虽然换了齐整干净的衣裳,但是那股刺鼻的伤药味儿,他还是一下子就闻到了。
“沈公子……又受伤了?”
他皱着两道小眉毛,神色凝重地问。
这爹常爱斗勇斗狠,总是搞得自己浑身是伤。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往后,每每如此,他娘该有多累!
陈紫金讪笑着上前,一面指挥凤娃回屋叫李富李贵收拾东西,一面掀开马车软帘,道:“沈公子,您伤的是腰腹部,双腿行走是没问题的,快起来吧!咱们得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去兖州了!”
一听到“咱们”二字,沈古云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可跳下马车时,还是颠到了伤口,他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身子一歪,靠在了陈紫金肩上。
陈紫金:“……”
这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番行为,不怕人说闲话吗?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未婚先育的小妇人!
见陈紫金没有推开自己,他忙又笑着回道:“紫金姑娘说得是,咱们这就去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门口的王氏和钱大娘,看向陈紫金肩头上挂着的男人,齐齐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