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在官道上狂奔,正在官道上行走的路人连忙闪身躲避。战马所过,扬起尘土,呛的人连连咳嗽。有人已经开骂,话既难听又刻薄。骑士没时间和他计较,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一名妇人躲的慢了一些,战马冲过来的时候,她还想抢走自己的菜篮子,要不是一个汉子拉他一把,这会应该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马上的骑士并没有因为妇人挡路而减速,马蹄踩着菜篮子扬长而去。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明旧礼的人还以为那妇人死了男人。
“这是干什么的,如此嚣张,比八百里加急都要蛮横!”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匈奴人在攻打什么地方。”
“胡说!若是边关急报,应该往长安城去,这分明是出城的方向。”
“怎么就胡说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是陛下有什么要事?”
两名路人看着扬长而去的快马,站在迷眼的尘土中叫上了劲。
来到楼观台之后,苏任变的格外悠闲,每日里看看书、钓钓鱼、喝喝茶就成了他的主要工作。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无所事事逍遥自在。不用担心上面的父母不能孝顺,也不担心膝下儿孙无法供养。实在无聊就去书院工地转悠两圈,听听胡济的闲篇,看着周边郁郁葱葱的树林。
饿了董倩将饭食送到面前,渴了冷月把茶壶送到手上;冷了董倩就会拿着衣服过来,热了冷月又会坐在身旁帮他扇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给个皇帝也不换。
今日苏任的心情很好,参观完工地便扛着鱼竿一个人来到小湖南面钓鱼。昨天他绕着小湖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鱼最多,只不过小了些而已。清澈的湖水一眼就能看到低,站在岸上能看见鱼儿围着打出的窝子游来游去。鱼也很笨,只要将鱼钩放下去它们不会在意那是不是个陷阱。
不大功夫,三条小鱼便装进了鱼篓,再钓几条就可以做一道炸鱼犒劳一下自己,免得岳父和老师老说他变得懒惰了。
韩庆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走的不小心差点栽到湖里去,一边跑一边喊:“先生,长安有消息了!”
韩庆的声音很大,刚刚还围拢在苏任身旁的鱼全被吓跑了。苏任有些生气,将鱼竿一扔:“哎呀!多大的事情能有我钓鱼重要,看看全跑了!”
韩庆面带喜色,将手里的纸条往苏任面前一递:“好消息,绝对的好消息,淮南王这次可真的完了!”
“不就是皇帝抓了淮南王嘛,值得你这么高兴?”
韩庆摇摇头:“可比抓严重多了!咱们的人说淮南王在驿馆自杀了!”
苏任一愣,连忙抢过韩庆手里的纸条,低头看了看:“自杀!死了?”
韩庆点头如啄米:“死了,自杀死了!从淮南来的人一个都没跑掉,那个刘凌也被抓了起来押在廷尉府,纠结的三百死士全部处死,并暴尸三日以儆效尤!同时,河南、会稽、江苏,就连衡山国也派兵驻扎淮南国边境,陛下亲自下令要将淮南王府所有人全部抓起来押送长安!”
苏任却没有韩庆那般兴奋,慢慢的坐回自己的凳子,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韩庆有些奇怪:“先生,怎么不高兴?”
苏任道:“淮南王死的太快了!自杀!大汉开国以来,就算诸侯王大逆不道谋反处置的都不会很重,以刘安的性格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杀,他宫里宫外都有人,处死刘安的可能性不大,完全没有必要自杀!对了,没说是怎么死的?”
“吻颈!”
“还用着这么悲惨的死法?”
“何止悲惨,简直是壮烈,据说抬出来的时候有人看见脖子被割断一半,再重点脑袋就没了。”
苏任深吸一口气:“天罡地煞可有什么消息?”
韩庆摇摇头:“暂时没有。”
苏任沉吟道:“此事必有蹊跷,命他们暗中调查,另外立刻派人去淮南国,有什么事情立刻回报,别人我到不担心,那个刘宏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注意他!”
“诺,属下这就去办!”
打发了韩庆,苏任也没了钓鱼的兴趣,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拿着鱼竿,将小凳子夹在胳膊地下往回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被石头和藤蔓绊了几次。刚刚进了门,刘高立刻跑过来,伸手将苏任手里的东西接了去,给了苏任一个眼神,苏任点点头,进了书房。
一个半大的小子就在苏任的书房中,样子很规矩,但眼神却暴露了他的精明。不等苏任说话,那孩子连忙站起身对苏任行礼:“先生,元山有礼了。”
苏任点点头:“十三娘让你来有什么事?”
元山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帛双手递给苏任:“这是十三娘派小人送来的信,要亲手交到先生手里,请先生过目!”
苏任接过来,当着孩子的面展开,看了看着忽然笑了。抬头冲着元山点点头:“很好,回去告诉十三娘,就说我知道了!”
元山没有多余的废话,再次施礼出了房门。
刘安的死在长安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以刘氏宗亲为首的人纷纷面见皇帝,希望皇帝给个说法。都是刘家人,虽然淮南王造反在先,杀自己人这种事情就有些让人害怕。一边向刘彻表忠心,一边告诉刘彻这件事就算了,人都死了再杀全家就说不过去了,必定是一个祖宗。
与刘氏宗亲的反应截然不同,长安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汉报适时的再次推出一片片的文章,将刘安的罪状公布于众,让百姓们明白破坏现今太平日子的罪魁祸首是谁?同时,告诉百姓刘安的死与皇帝和朝廷没有半分关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除了这两种表现之外,还有第三种态度,那就是沉默。无论是皇帝遇刺还是刘安自杀,很大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其中就包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以及馆陶公主刘嫖。
陈武几乎是站在太师椅上发表自己的演讲,手里的折扇张开又合上然后再次张开:“母亲,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所有皇族都去了宫里,咱们应该也去!母亲可是皇亲的代表,只要皇帝妥协,母亲便会得到所有皇亲的拥戴,妹妹在宫里的位置就会安稳,公主府便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辱!母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刘嫖狠狠的瞪了陈须一眼:“坐下!站在椅上成何体统,你是隆虑候,不再是以前的纨绔了!”
将陈须骂了一顿,伸头看了看坐在门边的陈娇:“娇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娇完全没有料到刘嫖会咨询他的意见,连忙站起来施礼:“孩儿年幼,一切凭母亲做主!”
刘嫖叹了口气。陈须笑道:“二弟就是呆子,母亲问他和没问一样,我觉得这一次绝对是好机会,现如今苏任走了,刘安自杀,他留下的那些人正好可以被我们利用,不少朝臣都对皇帝派兵进攻淮南国有异议,只要母亲振臂一呼,他们全都会投靠到咱们公主府门下!”
“呼,你就知道呼!就没听听门外的议论?”刘嫖真生气了,两个儿子一个都帮不上自己的忙。一个撺掇一个不吭声,自己若是死了,陈家还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郭解连忙道:“长公主息怒,小人觉得……”
“我们母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陈须被刘嫖骂了一顿,一肚子气撒向郭解:“这里是公主府,你不过一个门客,还是个剑客,别把自己装的和谋士一样?”
郭解的话说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看刘嫖。刘嫖抓起案上的笔架扔向陈须:“你安静点,郭解你说!”
郭解这才道:“小人去驿馆看过,表面上看是淮南王自杀,但其中有很大疑点,以小人用剑多年的经验看,淮南王似乎并非自杀,更像是被人歌喉而死,所以……”
“等等!”陈须又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蹦起来:“你是说刘安是被人杀了?”
“应该是这个样子,刘安脖颈处的伤口靠前,而且很深,按照常理吻颈的伤口应该更后一点,不用割的那么深便能流血而亡,就算是用竹签扎自己一下都会很疼,更不要说吻颈了,所以伤口不会太深,由此推断淮南往被杀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皇帝,肯定是皇帝!”陈须立刻道:“刘安要刺杀皇帝,皇帝岂能饶他?按照我大汉惯例,就算刘安谋反也只是削爵收回封国而已,但皇帝更想刘安死,所以派人杀了刘安,母亲,这样咱们更应该与其他皇亲站在一起!或者是苏任,他和刘安也有仇,苏任被赶走的起因就是刘安!这一次连苏任也一起收拾了!”
馆陶公主没说话,郭解却摇摇头:“应该不是皇帝或者苏任,只要刘安被削爵贬为庶人那就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犯不着杀人,退一步讲就算要杀也不用这么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刘安的罪责刚刚冒出来就迫不及待动手不正好给人口实吗?”
见刘嫖和陈娇都在点头,陈须觉得自己出了丑,瞪着郭解怒道:“不是他们,你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