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红雪和青雪联袂到了静心堂，给陈年送了一件轻便的外氅，春末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二女也是有心了。
陈年笑着披在了身上，问她们吃了没有。
“我们酉初便和春姨一起吃过了。”二女笑语嫣然。
陈年心情大好，又问，“都忙完了吗？若是春姨还有什么吩咐，你们也不用在这里陪我，我晚些时候就回房。”
红雪脸色红润，眼睫微颤着柔声道，“就是春姨吩咐我们来服侍少爷的。”
陈年点点头，转头间正见老爹陈景泰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不解之处。
“怎么了爹？”陈年不由问道。
陈景泰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贪多嚼不烂。我让小义和沁儿给你准备了药汤沐浴，你回房泡一泡，身上的伤能好的快些。”
陈年点头称是，站起身来拱手而退。红青二雪给陈景泰和蒋顺福了福身子，紧随着陈年出了静心堂。
蒋顺看着陈景泰目望陈年退去的方向，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笑问道，“侯爷可是又看出了些什么？”
陈景泰先是摇了摇头，最后无奈笑道，“怎么他对两个丫头也这般温声细语、体贴照顾的？”
蒋顺愣了愣，含笑道，“年哥儿也是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地方，我听春盏念叨说年哥儿死活不让这两个丫头喝那红花汤，硬是答应春盏不碰她们的身子，也是奇事一桩......”
陈景泰本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忽然他脸色一白，猛然站起了身子，把蒋顺吓了一跳，连忙也站起身来。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蒋顺不无担心的问道。
陈景泰有些紧张的转头看他，“顺子，年哥儿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这......”蒋顺皱眉，无法回答。
陈景泰心下更慌，正待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时候，韩氏忽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进门便说，“不好了，不好了......”
陈景泰心下一颤，脱口而问，“年哥儿哪里不好了？”
韩氏见了陈景泰着急忙慌的样子有些惊愣，但闻言还是答道，“侯爷呀，我方才听沁儿和小义交头接耳的，像是在议论绮兰苑的那位。”
“秦氏？她怎么了？”蒋顺疑惑问道。
韩氏便道，“沁儿说，年哥儿在绮兰苑出来之后，秦氏便受了伤，那个叫银耳的小丫鬟就把沁儿给喊了过去。”
“年哥儿动手了？”蒋顺皱眉道，陈年来静心堂的时候确实脸色不好，不过对一个女人动手是不是有些......
韩氏接下来的惊人之语打断了他为老不尊的猜想。
“什么动手了？是动嘴了！”
“嗯？！”陈景泰和蒋顺都有点发傻。
韩氏举起并拢的四指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又拍着自己的肩头急道，“这里都是血，沁儿红着脸说的，那是个牙印呢！还说那秦氏的脖子上红了一片，都是齿痕，这都是年哥儿干的！”
蒋顺闻言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反观陈景泰却透了口气似的重新坐下，身子散漫的靠在了椅背上......能有这样的欲望，那里应该还正常。
陈景泰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到了哪一步？”
韩氏老脸一红，不由气道，“侯爷还想他们到哪一步，就现在这样，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陈景泰闻言竟有些失望......若是他们能再荒唐些，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了，现在嘛，还需要想个办法证实一下。
蒋顺看着陈景泰冥思苦想，在一旁憋笑不止，他搂了韩氏的肩膀说道，“侯爷早些休息，我们先下去了。”
陈景泰似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种态度，让韩氏有些莫名其妙，她转眼又看了看忍俊不禁的老伴，心里顿时满是问号。
此时的陈年并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正算计着怎么让他失身，因为他现在就要忍不住了。
景年堂的净房里，陈年正紧闭着双眼趴在浴桶的边缘，浑身上下都起了红色的鸡疹子。正有两双纤秀的小手在他背上作怪，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这本该是一场享受，但对于陈年来讲，却像是在受刑一样。
最后陈年实在忍不住了，颤声说道，“红雪，青雪，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红雪和青雪二女也并不好受，她们都是双颊通红，俏脸热的几乎要烧了起来，两颗少女春心怦怦乱跳，让她们心中无法安稳。
但她们好歹也是青楼里长大的姑娘，虽然是清倌儿身子，却也早早的进行了大量的知识储备，所以这种情境下的接受度并非陈年这个初哥儿可以相比的。
青雪比起红雪来尤为大胆，摸着陈年后背上的伤口轻轻柔柔的说道，“少爷，你转过身子来吧......”
陈年咬牙切齿的想着洗完澡一定要把这小丫头按到床上狠狠的打上几巴掌，可他越想越有画面，心思又不受控制的被蛊惑着痛快起来。
陈年赶紧把头扎进浴桶里，这一举动把红雪青雪二女吓了一跳，然后便见陈年从药汤中抬起头来，水线抽在青雪身上，顿时让她透出些玲珑曲线。
陈年大喊，“滚，都给我滚！我现在好的很，不需要人伺候！”
红青二雪见陈年发疯，瑟瑟缩缩的躲到了净房一角。
青雪不依不饶的说道，“少爷不许我们服侍，那我让子琴和子棋妹妹进来可好？”
男人的劣性根又有抬头之势，陈年生气的将手中的毛巾掷了出去，这条毛巾像是随了陈年的本性一样，直着拍在了青雪的小脸儿上。
红雪掩嘴直笑，青雪则苦着张小脸儿，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红雪看着陈年又要埋头到水里，便拉了青雪往外走，一边说道，“那少爷有事喊我们，我们去给少爷准备衣物。”
终于走了！陈年松了口气，开始用深呼吸的方式安抚另一个自己。但他还是有了些苦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把这如玉般洁白的身子献了出去，自己这颗好白菜又会便宜了哪个猪！
秦香莲，她倒蛮像一头猪......陈年一想到她宁死不屈的样子便在心里一阵腹诽，但腹诽完了还是忍不住的想。
泡完药浴，陈年一身轻松，由红青二雪服侍着换上了一套柔软的衣裳，顿时神清气爽。他想去看看秦香莲母子，可白天发生了那样荒唐尴尬的事情，他的脚步一时间有些踌躇。
红青二雪看着陈年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转圈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刚想细心相询的时候，陈年已经回过神来吩咐道，“青雪，你去找小义过来。”
青雪应声而去，她们对琴棋书画四女还是不放心，所以陈年吩咐的事情，她们不会假手于人。
去不多时，蒋昭便同青雪一起来到了景年堂。陈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打量的色彩，像是又重新认识了自己一遍。陈年扬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却并无不当之处，再抬头时，蒋昭已经笑着说话了。
“年少，这大晚上的，你不陪着两个美人睡觉，把我喊来干什么？”
一如既往的带着三分的不着调，陈年嘴角微翘，红青二雪则红了俏脸，双眸含煞的瞪视蒋昭。
陈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差点让我见了阎王的人。”
“韩琪？！”蒋昭惊疑，看向红青二雪。
红青二雪面带疑惑，她们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连韩氏也不是十分清楚。
陈年没有想瞒着红青二雪的意思，但是韩琪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若是带了她们过去，怕是有些不妥，况且他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陈年先是对蒋昭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红青二雪道，“你们早点歇了吧，我和蒋昭去去就来。”
“少爷，小心。”红青二雪不无担心的说道。
陈年笑了笑，“放心吧，在这侯府里，应该还没人能伤了我。”
蒋昭十分肯定的附和，“不错，况且，不是还有我嘛！”
青雪切了一声，“每次都说有你，每次少爷都是一身伤回来，我可不信你。”
蒋昭闻言有些讪讪，事实如此，他也无法辩驳，虽然对陈年的安全陈景泰早有安排，但陈年有危险的时候，他却没有帮上忙，心中仍然很是内疚。
陈年隐隐有些知道蒋昭的心思，他用眼神示意青雪住嘴，然后含笑拍了拍蒋昭的肩膀。蒋昭抬目间正碰上陈年一双饱含信任与理解的眼睛，他抿了嘴，脸色坚毅，心中暗暗起誓，会拿自己的生命保护陈年。
陈年和蒋昭出了景年堂，蒋昭不知道陈年现在是个什么心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辰见韩琪？却见他身子一转先是到了绮兰苑，蒋昭的神色又变得古怪了起来。
到了绮兰苑门口，蒋昭拦住了陈年，让陈年好不疑惑。
“......年少，我在外面等你吧。”他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陈年略显不耐烦，“废什么话，跟我进来。”心里想着，你不跟进来，场面不还是尴尬吗？那我找你来干嘛？
蒋昭无可奈何，跟了陈年一起进了绮兰苑。院里静悄悄，屋里的灯光绵长微弱。
陈年攒了三次力气，但嗓子里却像是有东西卡住了一般，最后只嗯嗯了几声，就是喊不出声音来。
他见蒋昭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暗气，推了推蒋昭，示意他开口说话。
蒋昭愣了愣，但又不知道陈年所来为何，想着白日间沁儿告诉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想出这个头。
陈年急了，威胁的看着他。蒋昭妥协，清了清嗓子低声喊道，“嫂夫人睡下了吗？”
陈年便见屋里的灯光闪了闪，他的心也跟着紧跳了一拍，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秦香莲会不会生自己的气，会不会变得不待见自己？
过了片刻，屋门打开，小丫鬟银耳跑了出来，见是陈年和蒋昭，不由愣了愣，忙福身见礼，“大少爷，蒋少爷。”
陈年和蒋昭俱是点点头，蒋昭便笑问银耳，“不知嫂夫人睡下了吗？”
银耳迟疑道，“秦娘子刚歇下，说......说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请两位少爷明天再来。”
蒋昭看向陈年，却听陈年忽然开口，“英哥冬妹睡下了吗？”话音未落，屋里的灯光又闪了闪。
银耳颇有些松了口气的味道，顺畅着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小少爷和小小姐早早的歇下了。”
陈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去对嫂子说，我打算去见见韩琪，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银耳迟愣着答了声“是”，转身回了房间。
又过了片刻，秦香莲自屋里出来，眼睑低垂，看也不看陈年和蒋昭两人，转身将屋门合闭，走到二人面前。
“走吧。”
声音轻柔，却透着些无奈和疲累。
蒋昭见秦香莲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便一口将见礼的场面话给咽了下去，他看向陈年。
陈年见到了秦香莲，此时正怔忡出神，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没有生气，没有怨恨，不曾埋怨，也不曾沉默，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月夜下，陈年一双明亮的眸光在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扫过，不经意间便投向她那颀长秀颈，想到自己曾一亲芳泽，不由又是一阵的怦然心动。
蒋昭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年少，时候不早了。”
陈年回神，目光没有焦点的说了一句，“韩琪在后花园关着。”
说完，他转身出了绮兰苑，秦香莲和蒋昭移步跟上。
一路无话，气氛静谧的有些压抑，蒋昭平生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中不由埋怨陈年为何要把自己喊过来作陪。
陈年本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几次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香莲更是无话可说，一味地低头紧跟，似乎根本不在乎陈年会把她带去哪里。
无话可谈的时候，时间会被无限的拉长，就像是现在，蒋昭感觉自己度日如年，本就有限的耐心早被消磨光了，还好，这段距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只要是目的地，总有会到的那一刻，那一刻，对任何人来讲都无疑是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