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我想请您帮忙救的人是我妹妹,她身上有伤,不便行走,眼下正在马车上休息。”
“那让人把她抬去我住的地方。”说着,桑翎拉着慕云卿就走,路上忍不住道:“是谁这般大胆,竟然连你妹妹都敢动!你跟师娘说,师娘带人去灭了他!”
“多谢师娘,不过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何况那样十恶不赦的人不值得脏了您的手。”
“你这孩……”桑翎话音一顿,皱眉盯着自己握住的慕云卿的手腕。
慕云卿顺势看去,有些奇怪:“师娘?”
话落,桑翎却没有任何回应,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为何,直到慕云卿又催促了两声,她方才恍然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师娘您怎么了?怎么忽然怪怪的?”慕云卿目露探究。
桑翎紧紧抓着慕云卿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卿儿,你同师娘说实话,得罪你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虽然不知桑翎为何有此一问,但慕云卿想着既然有求于人,那么交代一下前因后果也是应该的,于是便将自己与靖国公府诸人的恩怨讲述了一番,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段仪这个人。
“我娘身体里也被她下了蛊,只是我夫君说那蛊太厉害,即便有苗疆的良蛊也解不了,唯一能够一试的法子便是以毒攻毒。”
“这些个杀千刀的!”桑翎听后气得牙根痒痒:“那他们对你……”
桑翎正欲再说什么,却见一个手下匆忙跑来向她禀报什么事,打断了她的话。
慕云卿见来人神色匆匆,桑翎听完他的话后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儿,猜测很有可能是他们族里的事,于是便主动说:“师娘若有要紧的事先去处理便是,我和欢儿他们可自行去您交代的地方,等您解决完要事再来寻我们不迟。”
桑翎略一思索,觉得也唯有如此了。
她恐慕云卿为陆成欢的身子悬心,是以临走前特意告诉她:“那丫头中的蛊不算什么,我喝盏茶的工夫便可解了,你切莫为此担心。”
“好。”
“那我去去就回,你乖乖的啊。”说完,桑翎便带着下属风风火火的走了。
慕云卿听着她像叮嘱小孩子似的叮嘱自己,不觉哑然失笑。
与此同时,心里也不免升起一丝愧疚,师娘待她如此好,她却明知师父是个花心大萝卜而不告诉她,实在事愧对她的这份心。
可若是说了,又对不起师父,当真为难的紧。
云嫣向来心细如尘,何况事情关系到慕云卿,她总是格外留神的,见她面有戚戚,便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贴心宽慰她说:“感情的事,外人本就不好插手,何况你是要揭开一些并不美好的真相,你确定她会想听到这些吗?”
慕云卿缓缓摇头:“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如日后寻到机会,你先试探一下,看看她的态度如何,若是她对此深恶痛绝,那你便暗示她一下,可若不是,就提醒她去见一见梅师父,届时是散是合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免得抱憾终身。”
“……嗯,也只好如此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桩事,方才她瞧师娘的神色,分明是还有别的话要同她讲,但被打断了而已,只是不知师娘要同她说些什么?
云嫣见慕云卿目露深思,不觉柔声唤她:“卿儿?”
“嗯。”
“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没……没什么……”摇了摇头,慕云卿亲昵的挽着云嫣的手往前走:“走吧。”
他们一行人去到桑翎给他们安排的地方,其实就是桑翎自己的住处,是一个十分幽静的小院,有几间小房子,房前屋后都种满了新鲜花朵。
一两一见了就不住嘴的称赞道:“哇!王妃您看,这花好好看啊,比咱们在路边顺手薅的那些强多了,难为圣女大人还看得上!”
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青黛狠狠敲了一下额头:“少说话。”
一两抱着头,可怜兮兮的撅了撅嘴:“……是。”
旁边负责给他们引路的那人笑了笑,叮嘱道:“诸位觉得这花儿好看,瞧瞧也就是了,可千万别上手去摸。”
慕云卿好奇:“这是为何?”
“您有所不知,圣女大人的住处一草一苗都不是简单的,有些花花草草就连我们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沾染了非死即伤,是以你们可得小心些。”
一两听后忍不住惊呼:“这么危险?!”
那人笑道:“是有些危险,不过也可以说是安全,这里旁人不敢轻易踏足,贵客们尽可在此安心养伤,不怕会有人来打扰。”
慕云卿颔首:“有劳。”
“您客气了。”那位小哥将慕云卿他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之后才离开,临走前还说:“圣女大人交代了让婢女来服侍,不过属下见各人身边都不缺人伺候,那我就先让她们在院外候着,有事您随时吩咐便是。”
“好。”
“那属下先告退。”
这人走后过了许久,一直到晚膳时分,桑翎才终于回来了。
她给陆成欢搭了个脉,一边诊治一边嘟囔:“真是个杀千刀的,居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这种人落到我手里就死定了。”
容澈一直守在旁边不肯离开,听桑翎都这样说,心不觉一紧,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太严重了?连您也无法医好她吗?”
闻言,桑翎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斜了容澈一眼,不悦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治不好她了?”
“你刚刚……”
“我告诉你,这世上只要我想,就没有我救不回的人,你质疑我,摆明了就是信不过我,瞧不起我是不是?”
桑翎一通输出,把容澈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容澈好歹贵为东宫太子,按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被人震慑住,面对戎辞和戎锦时他都没有落了下风,如今面对桑翎自然也不会,可问题是如今陆成欢的性命掌握在桑翎的手上,他唯恐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对方,届时变相害了陆成欢。
而桑翎见自己说完话后容澈竟然不解释,她心说这是默认了啊,于是脸色愈发不好。
慕云卿眼观鼻、鼻观心,赶忙打圆场,说:“师娘!师娘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太佩服您的功力,想着只要到了您手上,欢儿一定会好的,是以方才一听您说欢儿伤的重,他关心则乱,没能立刻捕捉到重点,所以脑子一抽才来了这么一句话,您别生气。”
说完,慕云卿忙给容澈使眼色,后者会意,赶紧附和:“是是是,我……我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
冷焰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除了面对太子妃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般伏低做小,不容易啊。
桑翎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是对着慕云卿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是以即便容澈真的怀疑她的能力,就算看在慕云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不救陆成欢。
解蛊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都不背人,的确和桑翎自己说的一样,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事情就解决了。
容澈原本以为解蛊这么“神圣”的事情还不得沐浴焚香,再隔绝众人,就只桑翎和陆成欢单独待上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成功啊,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两倒给他的茶还没放凉呢,就听桑翎在里间唤道:“进来吧。”
一听这话,容澈抬脚就往里冲。
其实本来容澈他们甚至不需要在外间等待,只是桑翎恐他那个不会说话的嘴又冒出什么不中听的,于是便将他赶了出去。
却说容澈疾步行至榻边,见陆成欢乖乖的躺在榻上,神色清明,精神倒好,他忙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成欢想了想,说:“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容澈顿时便急了,问桑翎:“圣女大人,她为何会这样?”
桑翎没好气儿:“她伤的那么重,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呢,当然不会舒服了。”
容澈看向陆成欢向她求证,只见后者一脸无辜的点了点头,容澈脱力一般的坐到榻边:“你要吓死我啊?”
“是你自己问我的。”
“我是说除了那些外伤,还有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陆成欢轻轻摇头。
但其实她撒谎了。
解蛊的过程虽然不至于痛不欲生,但的确会有些难以忍受,可陆成欢愣是能一声不吭,还是挺让桑翎刮目相看的,至少比起她那个嘴碎的夫君,桑翎还挺喜欢她的。
就冲着这份欣赏,桑翎决定再帮帮她,她看了看陆成欢脸上的伤,说:“小丫头,我看你脸上这伤也有些日子了吧?”
“嗯。”
“伤口这么深,怕是日后好了也要结疤的。”桑翎似乎有些惋惜的轻叹,但语气中却好像并没有怎么关心。
陆成欢眨了眨眼,没吭声。
陆成双当日让人毁她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点,她也不在乎,能保住这条命她就很知足了,哪还敢奢求旁的。
桑翎不知在想什么,又说:“要是变成了丑八怪,他未必肯再继续要你,不如你就留下来与我学习御蛊之术吧,我瞧你还挺顺眼的。”
容澈刚想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却不成想听到陆成欢脆生生的回了句:“好啊。”
容澈差点被她气到吐血。
要不是看她如今身上还有伤,他定要戳戳她的脑门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带着她来苗疆治病,她解完了蛊居然就要丢下他留在这学习御蛊之术,她也配当个人!
容澈一把扣住陆成欢的手腕,怒气汹汹的说:“你要是打算留在这,信不信我用捆的把你带回去?”
桑翎掩唇惊呼:“呀,她都不好看了你还肯要她啊?”
容澈觉得莫名其妙:“我要她跟她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要她难道拱手送给别人吗?
见此情形,桑翎看向容澈的目光隐隐透出几分赞许,不像之前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没想到你这小子长得像个滥情的,不像竟是个情深的,看在你还是个人的份儿上,我再成全成全你们吧,我把这丫头的脸给她治好了如何?”
这要是换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怎么求爷爷告奶奶的谢谢她呢,桑翎也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这小两口居然异口同声的问她:“疼吗?”
给桑翎问懵了,她不确定的反问他们:“什么玩意?!”
容澈进一步解释说明:“要是过程太痛苦的话就算了,我不介意她脸上有伤,若是她自己也没有心结的话,那不医也罢,不过一张面皮而已,迟早也会容颜衰败,倒没必要为了旁人的眼光而让自己受苦。”
陆成欢虽然从未明说,但容澈想,经此一事她心里一定是害怕别人在她面前动刀子的,尤其还是动在她身上。
如果说之前桑翎说给陆成欢治脸还带着几分轻松的意思,那么此刻听了容澈的话,她倒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一二。
难得的,她语气平和的对容澈承诺道:“放心吧,不会让小丫头受苦的。”
得到她的保证,容澈果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随后看向陆成欢问:“那就再花上些时间治一治,好不好?”看书喇
陆成欢点头:“好是好,不过你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待在这?不如你先走吧,左右这里是师娘的地方,不会有人把我怎么样的,实在不行不让冷焰留下。”
“那怎么行!”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他不在,反而让冷焰陪着,那她到底是冷焰的媳妇还是他的太子妃啊!
见容澈实在是把陆成欢放在心上,桑翎会心一笑,没有打扰他们便悄悄走了出去,想着这样的事情就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商量吧。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弄清楚。
桑翎将慕云卿拉离廊下,待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开口问她:“卿儿,之前听你说,你的夫君她也会御蛊?”
“是啊。”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身体里有蛊,而且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