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尽人散。
不着急回府的叶繁留在青衣巷,陪两位妹妹玩了几把游戏,不识字的叶端吵闹着受到排挤,小娃子义愤填膺。哥哥姐姐无奈,陪小屁孩玩起幼稚的捉迷藏。
两个时辰过去,送客出门的叶盛才迟迟归来,叶繁随口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刚考完试,难得放松,又去茶馆听了会说书。”
叶繁看着二弟神色中今日一见就不曾散去过的忧思,也不知茶馆听书是真是假,微正脸色:“你是有什么心事?”
叶盛默然摇头。
“你哥我呢,如今好歹也是个人物,就是皇帝我要想见,打着探望岳父大人的说辞进宫也不难,你嫂子就更不用说了,狐假虎威说不客气点,这京城里能招惹得起咱家的,还真没几个。”叶繁拍了拍叶盛肩膀:“所以若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总有解决的办法。”
“兄长确实多虑了,我确实没事。”
有事的是别人,叶盛心想,也不算假话。
叶繁狐疑打量了二弟一会,叶二弟除了遇到嚣张跋扈的平南侯世子吃了次亏,旁的事倒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
一路走到举人,冲击会试,都靠的自己,家里包括他,除非胆大包天玩什么科场舞弊的黑活,不然于科举这件事情上真没人帮得上忙。
“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兄长想多了,我不是你。”
被怼了一下的叶繁没好气拍了下二弟额头:“别没大没小的啊!”
叶盛淡笑着拂过被轻敲一记的额头:“暂且无事,有需要的话,弟弟自会找大哥帮忙。”
“行吧。”
见他无意多说,叶繁也懒得追根问底这家伙心中到底烦恼些什么。带上叶小渔和杨顺,打道回府。
三月初的时候,军中演习终于落下帷幕,叶繁欢天喜地地结束了独守空房的日子,小别胜新婚,又是好一段时日如胶似漆的生活。
……
……
叶繁满心欢喜迎公主殿下回府的时候,盛京贡院考场门外左侧的红墙上,吏员一大早就开始张贴写满录取仕子名字的明黄榜纸。
本想在家静待喜讯的叶盛难耐心中愁绪,还是应陈畅和侯集贤的邀请,一同去了贡院考场,只是到底出门晚了,到的时候已然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围满了书生长衫的学子们,试了又试,根本挤不进去。
人群中突兀几声怪叫,零星几人冲出人群,到不远处的桥边,带着狂喜神色或朝湖面,或望天长嚎,不难猜到那几人都是榜上有名之士。
春闱放榜总会出几个喜极而狂的仕子,丝毫不值得惊奇,连对岸的小贩都没投来任何好奇之色,只紧着那些或另有出路,或信心十足,不想挤得身体变形,仍留在对岸观望的仕子们,望能多卖出些小吃饮品。
不过倒是托几位上榜狂喜冲出人群仕子的福,水泄不通的人山被冲破了缝隙,眼疾手快的陈畅当先一步挤了进去,叶盛和侯集贤紧随其后,却没像陈畅那般脚快,被卡在人群里,进退不得,五官都挤压得有些扭曲。
叶盛心中顿时有些后悔,说来心中所烦之事和他和叶家根本毫无关系,就算那拼死一搏的人最后得到最惨的下场,说来也和他无关,他是何苦来受这份罪?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手快脚快眼快的陈畅已重新挤了出来,瞅见被挤得怀疑人生的两位好友,哈哈一笑,一手一个抓着人硬生生冲破人群,和先前上榜的仕子一样,往那桥边一跑,松开两人,张口就是一声呼号。
被挤得浑身发麻的侯集贤深呼吸几下,有气无力拱手祝福:“恭喜陈兄金榜题名,可喜可贺。”
“兄弟我是那只顾自己的人嘛?我都扫了一遍,咱仨都榜上有名,同喜同喜。”陈畅回礼祝贺。
侯集贤闻言喜不自胜,激动地问出声:“当真!我等是何名次?”
陈畅笑看他一眼:“你运气不错,吊在了三榜的尾巴上,今年三榜取士一百零六名,你正好三榜一百零四。”
大靖朝会试,考后放三榜,头榜取十人,这是有幸能进宫面圣,参加殿试的天之骄子。
二榜取五十人,不多不少。
至于三榜,就有点拼运气了,纯看朝廷需要,若时下空缺位置多,录取的就多些,若需求不大,人数就少些,多时有取近四百人,最少时仅仅三十有余。
秋闱延迟了一年,有人猜测今年取仕数量应会多些,结果三榜不过一百零九人,不上不下,耽误了一年,应试考生比往前多了不少,结果录取人数并没有相应提高,榜前人潮中面色灰败者越来越多,悲戚落泪者也愈发多了起来。
如此一来,侯集贤更是激动难耐,吊车尾过关的喜悦有时候和名列前茅有同样的快感,侯集贤自知学问水平,能过已是极为难得,欢呼了好一会才想起问问两位好友的情况:“那你呢?叶兄呢?”
“我和你差不多,也吊着尾巴,不过吊的二榜的尾巴。”陈畅看向叶盛:“至于我们的叶大才子,当然是头榜有名了!恭喜叶兄,荣登头榜头名,摘得会元!”
侯集贤惊叫出声。
叶盛自己都有些震惊,难以置信,不过陈畅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同他开玩笑。
“冯今生呢?他可中了?”叶盛微微沉声一问。
“以他的实力,自然也是中了的,不过这次差你一筹,位居第二!”陈畅笑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总不能次次让他夺得魁首吧,哈哈,连中三元的事不是没有,但终究没那么容易的!”侯集贤附和着,一手搭上叶盛肩膀:“叶兄荣登榜首,我等尽皆蟾宫折桂,今日大喜,不得好好庆贺一番!”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叶盛突然开口,拒绝了庆功宴的提议,转身快步走了。
“他这是怎么了?”侯集贤微微傻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名落孙山了呢?明明是高中会元啊!”
陈畅习以为常一笑:“谁知道呢,他就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