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如今暂且空旷的后宫,华夫人和月桂等人心中是窃幸的。
婠婠养胎,别提是伺候的人了,就是整个坤宁殿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们都请太医署中精通女科的医官们来逐一检查过无误,确认没有任何会伤了婠婠身子的东西才敢安心。
至于婠婠的日常饮食起居,更是动辄检查十数次也不为过的。
这还是好在如今宫里没有别的妃妾,暂时还没有明面上敢对婠婠动手的妾室们,她们都不敢稍微放松一点,婠婠的孩子成功生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
若是日后贵妃才人美人之类的嫔御们真的充盈了六宫,别说保住婠婠的孩子了,就是保住婠婠的命,她们都得日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盯着。毕竟这宫里的人什么不算计,算计别人的命,连自己的命都敢算计。
月桂是从陶家跟着圣章太后进宫直到今日的人了,当年圣章太后是如何在先帝的后宫里生产三次、保住了自己亲生的一子一女,其后耗费了她们多大的心血力气,她们比谁都清楚了。
守夜无事,她们两人便絮絮叨叨地又说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
比如那一年还是先帝皇后的圣章太后怀着她的第一胎镇西王璟宗,忽有宫人通传过来,说是同样怀着身孕的陈夫人也要生产了。
圣章太后顿时惊慌大怒,她早就知道陈氏这些日子一直偷藏着催产的药物,就是有心抢在自己面前产下文寿皇帝的第一子。
她的肚子比自己还小三个月呢,如今不过七个月就要生产,显然是对自己也够狠。
云芝暂且规劝太后勿急:“娘娘的肚子已经足月了,不过这几日也要发动,何苦受她的闲气,便是生下来真的比她那个小,也不过小几日,不打紧的。娘娘肚子出来的就是嫡长子,谁也越不过您。”
她说这话是怕自己的主子恼怒之下伤及了就要分娩的孩子。
但是圣章太后当年显然不这么觉得。
“哼,她若生下的是个男儿,本宫又该如何自处?那就是陛下的长子、庶长子也是长子!便是本宫的孩儿只比她的小了半日,那也只能屈居二皇子之位!这不成!本宫的孩儿必须是长子!——去,去叫女医吏来为本宫催产!她七个月的肚子都敢生,本宫足月的肚子凭什么不敢生?”
于是那一年,就在陈夫人分娩中的一个时辰后,椒房殿的陶皇后也传出了发动的消息。
作为自己第一个将要生产的孩子,文寿皇帝原本是急忙赶到了陈夫人的殿外等候着陈夫人生产的消息的,但是转眼之间另一个要生的却是自己的元配中宫皇后。
一个妾室和皇后嫡子孰轻孰重,皇帝心中当然清楚。
文寿皇帝立马抛下了陈氏,又从陈氏宫中赶到了椒房殿里陪伴皇后。
皇帝的离去,刺激得陈氏恼羞成怒,生产也愈发艰难了。
而椒房殿皇后却在三个时辰后成功生下了皇帝的第一子,璟宗。
皇帝大喜。
彼时,陈氏尚且犹挣扎在产床之上。
而皇帝满心欢喜地留在了椒房殿内和皇后分享得了嫡子的喜悦,没再想起来去过问陈氏的事情。
直到两日后,被折腾了三天的陈夫人终于也产下一子,是皇帝的第二子望宗。
但皇帝根本无暇顾及她们母子,因为第二日是皇后长子的洗三,是要隆重大办的日子。
璟宗洗三之日,群臣贺喜,皇帝大摆宴席便请宗亲,一派喜气洋洋。
而才分娩完的陈氏和二殿下孤零零留在了自己的寝殿中无人问津。
事后,陶皇后兀自庆幸不已:“幸亏本宫也舍得逼了自个一把,将璟宗催产生了出来。那陈氏竟也生了个皇子,倘或当日真让她肚子里这个生在本宫的璟宗前头,成了陛下长子,以后为了立长立贤、立嫡立长的事情,前朝后宫少不得还生出许多啰嗦来。这长和嫡二字,一定都得是本宫的璟宗所有的。”
她略施手段,在文寿皇帝面前告了陈氏一个黑状,皇帝顾及刚刚生下嫡长子皇后的心情,果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搭理过陈氏。
而陈氏这一次算计失败之后,和她的和二皇子就一直生活在皇后母子的阴影笼罩之下。
*
月桂笑道:“如此算来还是我们殿下的命更好些,如今宫里清净没有妾妃莺燕们,咱们殿下这一胎怀在了好时候,没有人给殿下闲气受,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可是……
华夫人和月桂猛然想到些什么,两人四目相对。
“瓷瓷兰公主!”
皇后有孕后,太后和皇帝都不让她管事,宫里的大小庶务和年节里的宫宴等琐事又交给了千秋宫里的圣章太后去管。
那个喇子墨国来的瓷瓷兰公主,如今已在来魏都的路上了。——内司省的人前几日就将瓷瓷兰公主的事情报知给了圣章太后,请圣章太后裁夺着预备国宴款待喇子墨国使团。但是太后没让人告诉婠婠。
据说恰是大约十二月中或是正月里就要到上京来了。
这个公主来了,那十之八九是要做元武帝的妃妾的。
人家本来就是奔着和亲的目的而来。
晏珽宗再宠爱婠婠,也不好置国政于不顾,更不好明目张胆地拒绝了瓷瓷兰公主,给喇子墨国君脸上难堪。
到时候,这个公主就算只是做了个贵妃,那也不是一般的妃妾,如无意外的话,即便她平时犯了什么小错,皇帝轻易都不能处置她。——不是怕她,看的是两国的颜面。
到时候婠婠正是肚子渐大的月份,眼见着她在自己面前蹦来跳去,只怕还有的是她受气的日子呢。
想到这一重,华夫人和月桂顿时感到人生无望,脸上一派灰败之色。
*
这碗粥比婠婠今日一整个白天吃下去的东西加起来还多。
吃完后,她犹嫌不够,晏珽宗看她大约实在是饿坏了,又喂她吃下两块桂花双酿团,两块下了肚,婠婠还是跟个饿死鬼一般眨巴着眼睛等待投喂。
萃霜悄悄递给了皇帝一个眼神,示意皇帝不能继续喂下去了,谁不知道皇后的脾胃本就十分娇贵,吃多了东西只怕没多久又要闹得撑撑胀胀地不舒服了。
晏珽宗何尝不知道。
他抬了抬手,婢子们将手中还放着两三样点心的托盘都端了下去,萃霜掩好床帐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
婠婠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像是在为了自己没有吃饱而和他赌气。
“好了,夜间本就不宜进食,吃多了积食积在胃里,还有的你难受的时候呢。婠婠,听话,现在歇息了好不好?”
晏珽宗拢了拢她的发,就要将她放回那个躺平在床上入睡的姿势。
婠婠低垂下眼皮不再看他,莹白如玉的面容似乎确实因怀孕将为人母而添上了几分成熟妩媚的风致,可是她此刻的神色又偏偏像个倔强不讲理的孩童一般。
“婠婠,告诉哥哥,怎么了?”
“为什么不开心?”
她好像听到他低声轻叹了下,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更有对她的忧心关切。
婠婠半跪在榻上,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抱抱我好不好?我想要哥哥抱……”
可她想要的又不仅仅是一个拥抱。
缩在他怀里,她有些急切地扯开了寝衣的衣襟,在晏珽宗怀中扭着温软的身子左蹭右蹭,终于将寝衣蹭掉了下来。本来她就寝时候里面是不穿兜衣和小裤的,但是因为上次她已经有了孕期不听话和晏珽宗同房的经历,把跟着伺候的人都吓了个半死。所以从这之后的每晚睡前,嬷嬷们就会特意给她穿上兜衣,将一对因有孕而日渐丰盈的饱满裹在兜衣之内。
晏珽宗刚捉住她两只手,婠婠已经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地坐在他身上,环着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胸前低泣。
婠婠不知何时咬住了他胸前的一小片布料在口中,舌尖时不时舔舐过他胸前的肌肤。
晏珽宗当场倒吸了口凉气,僵硬了片刻。
“不闹了,我们歇息了,好不好?”
反应过来后,晏珽宗扣住她的双手,仍是若无其事地将她往榻上推,虽看出她的想法,当下也有些燥热,可还是舍不得纵着她在这个时候胡闹。
两只手虽被他捉住,但婠婠好歹还有一张嘴是能动的。
她猛地咬住了晏珽宗衣襟上的扣子,娇滴滴地哼哼了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晏珽宗垂眸看她的动作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滞住了。
婠婠的两只腕子被他抓在掌心中,然她像只撒娇的小动物一般趴在他胸前,像是那般的依赖和眷恋于他。
她的唇瓣不点而朱,色若丹华,形状优美的唇上潋滟着娇艳的湿润水意,正叼住他的衣襟洗扣含在双唇之中。
见自己在看着她,婠婠眸中露出了狡黠如狐狸般的得逞笑意,而后轻轻磨动贝齿解开了他的衣扣,再将那方小小的扣子从她双唇之间慢吞吞地吐出来,宝石上还粘连着几点淫靡的银丝。
一颗解下之后,她又用同样的方式再去解第二颗,逐次往下。
解扣子的过程中,婠婠腰身弯曲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腰肢塌陷成柔美的曲线,露着胸前的沟壑深深,柔顺得像是一个被人献祭的乖巧宠物,可以任主人在她身上施为,绝不反抗半点。
好一幅靡靡香艳之色。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就是解个扣子而已,都能让他大脑亢奋到浑身战栗。
是他在床榻间一手调教出来的尤物。
婠婠察觉到他的反应,越发得意起来,扬着眉得意地打量着他的隐忍和克制。
现在她怀着肚子,晏珽宗当然不敢再不管不顾地把她按在床上强迫她入眠。
他只好搬出她害怕的人来威胁她不要再胡闹:“怎么还这样贪吃?就不怕明早起来,你乳母和你月桂姑姑她们再骂你?不怕她们向你母亲告状,再招了你母亲的教训?”
婠婠一听他提起这茬,很是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眸色里也添了几分不耐:“不管她们好不好?”
“不管她们,我只要哥哥。”
或许是因为怀胎体热更易动情,这些日子以来,嬷嬷们严防死守的是晏珽宗会强迫她同房,可是婠婠分明知道,那个对情事愈发索求不满的人,是她。
她想要。
每晚睡前,她总觉得双|腿之间格外的空虚寂寞,浑身烦躁地泛着热气。起初婠婠以为是殿内的炭火烧得太过旺盛了,有那么几日里命婢子们少添些炭,可最后还是不管任何的用。
有一日乳母还暗暗追问了她许久,问她是不是晏珽宗昨晚碰她了。
婠婠被羞得许久都说不出话了。
她该怎么说?
说晏珽宗根本没碰她不该碰的地方半下,是乳母她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孩儿有孕后身子就变浪了?
她现在馋得慌,就希望自己能被他喂得饱饱的。
但晏珽宗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他轻皱起了眉,开始思索着是不是上次她误食的鹿血还未完全从体内发散,正欲扬声让女医吏们再来为婠婠诊脉,婠婠眼看着嘴一撇又是要哭的架势。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哥哥?”
“为什么现在连碰我一下都不愿意?你嫌弃我?嫌弃我怀孕之后变丑了是不是?”
“如果我生完宝宝之后不如从前漂亮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还是你有了别人,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她一连串略带着委屈之意的质问,犹带着点惹人心疼的哭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借着撒娇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让晏珽宗有些错愕地愣住了。
坦白来说,当下他是有些虚荣和窃喜的。
他从没想过一贯在这段感情里高高在上、只在偶尔心情好了时才施舍给他几分爱意的婠婠也会忐忑不安地向他问出这些问题。
她因怀孕而焦躁不安,害怕他对她的爱意削减。
那可是婠婠啊。
是当年的圣懿帝姬。
曾经,他向她表白心意时,她可是那般倨傲地微扬着下巴对他说:
“帝姬到了年岁出降,不配驸马配什么?难道要本宫去配一个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下贱种?”
可是现在这个人也会裸着雪白的身子趴在他身上求欢,还娇滴滴地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倘若现在不是她的孕期,他确实会为此欣喜一场。
然后将她压在榻上彻夜合欢。
但现在婠婠腹中这般艰辛地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实在是没法高兴起来。
她是没有安全感啊。
这还不是他的错么?
为什么他会让她产生了他会不爱她的感觉?为什么让她在孕中还为了这些琐碎之事费神忧心?
他心下顿时愧疚之情横生,或许就是因为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人总是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好,总是感到亏欠。
欲望在这一刻消散,一颗心也难得清明了起来,晏珽宗俯首爱怜地吻了吻婠婠的额心,正欲好好安抚她一番。婠婠以为他终于要同自己合欢,立马迫不及待地向他张|开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