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章彦成豁然开朗,面上终于有了笑颜,抬指轻点她的鼻尖,笑赞道:
“还是你这小脑瓜子机灵,我竟没想到这一点。”
瑾娴谦笑道:“不是你没想到,只是你被气糊涂了。实则不必我来说,等你冷静下来之后,你也会想到别的法子的。”
她这张嘴最会哄人,但也得她高兴之时,她才乐意说好话,她若不高兴,出口的全是刀子,净扎人心。
好在每次他情绪低落时,她都很温柔的说些好话哄他,他那烦躁的情绪才得以缓和,但一想到太皇太后的态度,他便心梗,
“皇祖母只偏心她的侄子,不顾大局,不站在我的立场去看待问题,我能不生气吗?”
人一上了岁数,对亲情格外看重,“亲情便是如此,很多人遇到与自己的亲人有关之事,都会失去理智,太皇太后的心情其实可以理解,但你的选择也是对的,国法与亲情,如若必须辜负一个,那就只能辜负亲人了。”
想起一事,章彦成忍不住问了句,“如若有朝一日,徐宏犯了事,我要查办他,你……会为他求情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瑾娴都不带犹豫的,“倘若他贪赃枉法,那就用律法制裁他,我是不会求情的。”
章彦成心道:徐宏如果听到瑾娴的这番话,该有多失望?“当初他将你送到我身边,正是想着若哪日出了事,你能保他。”
徐宏的算盘,瑾娴很清楚,但她不会对徐宏有任何的愧疚,“当年他抛妻弃子,背弃对我娘的承诺,另娶他人之时,就该知道,违约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便是亲情淡薄,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不怪我和致远冷血。”
只要瑾娴不求情就好,否则章彦成的处境会很为难,他可以拒绝太皇太后,却无法拒绝瑾娴的请求,那么最好的局面就是瑾娴不去干预此事。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要对付的是于连海的党羽,徐宏不是于连海那一派的人,章彦成暂时不会动他。
“此次的事应该不会牵连到他,但看他往后的表现吧!”
瑾娴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她却忘了一件事,致远和于家千金茗舒有婚约。
于连海被关进刑部之后,于夫人六神无主,她想进宫求见太皇太后,却被拦在宫门之外。
以往她想进宫,可是无人拦阻的,而今夫君一出事,她便连进宫的资格都没了。
她又想法子去求助那些与她夫君关系好的官员,可那些人竟然避而不见,偶有开门的,也只是告诉她,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让她去求太皇太后。
她若是能见到太皇太后,又何必去求他们呢?
走投无路的于夫人只好将希望放在女儿身上,她交代女儿去向致远求助,他二人虽未成亲,但却是有感情在的,于夫人想着只要女儿开口,致远应该会帮忙的。
茗舒也很担心父亲,便听从母亲的提议,向致远求助。
致远看得出来,皇上这次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下定了决心要收拾于连海,他这个身份,哪有什么资格去求情呢?
“茗舒,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但令尊犯的事与先帝有关,与储君之位有关,皇上是不可能宽恕的。”
茗舒急得直掉泪,“我知道我爹有罪,可我是他的女儿,他出了这样的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致远,我本不想麻烦你,可我娘已经进不了宫了,她这两日去求了很多人,他们都不肯帮忙,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求到你这儿。”
他是茗舒的未婚夫君,茗舒有困难时能想到他,是他的荣幸,可此事非同小可,不是致远想帮就能帮的,
“我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个五品的小官儿,我的身份还不够格去求见皇上,奉天殿我都进不去,除非皇上召见,否则我是见不到他的。”
“你可以去找瑜贵妃,皇上那么宠爱瑜贵妃,只要她开口,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去求姐姐?姐姐那边怕是也难办啊!致远晓得姐姐的脾性,他觉得这主意不太可行,但一面对茗舒那哀求期许的眼神,他又不忍拒绝,只好答应她,尽力一试。
致远是外臣,进不了后宫,他若想见自家姐姐,并非易事。思来想去,他找到一名小太监,让小太监去后宫传话,说是有要事求见姐姐,在景运门等着她。
景运门是衔接前朝与后宫的一条通道,致远只能走到这儿,再往里他就进不去了。
瑾娴得知弟弟突然要见她,不免忧心,“该不会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吧?还是为于家之事?”
小太监只道他没明言,只说见面再详谈。
瑾娴担心是家里人有事,便更衣出门去赴约。
到得景运门,听致远表明来意,瑾娴无奈轻叹,“我就猜你是为了于连海的事,是茗舒让你来的吧?”
致远和于连海无甚交集,单凭他自己,肯定不会求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茗舒找他了。
这些事都瞒不过姐姐,致远点了点头,“茗舒不忍见她父亲被关大牢,便向我求助,我见不着皇上,只能央姐姐你帮忙。”
眼前之人是她的亲弟弟,瑾娴这才多了一分耐心,“你打算让我跟皇上说什么?”
“免罚肯定是不可能的,茗舒只有一个诉求,希望皇上能留她父亲一命。”
茗舒的心愿与太皇太后一样,瑾娴可以理解,但却难以从命,
“致远,如果你站在皇上的位置,有人气死了你的父亲,还篡改遗愿,致使你被人挟持,险些丧命,你会杀了他,还是饶了他?”
“我……”致远无言以对,任谁遇到这种事,怕是都无法原谅的,“我可能也会杀了那个人,道理我都懂,可他毕竟是茗舒的父亲,茗舒有求于我,我怎么忍心不管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可这理,有歪有正,瑾娴必须摒弃亲情,用理智去看待这件事,
“于情,你可以帮茗舒,于理,我不能帮你。因为我得顾全大局,考虑皇上的感受。若非于连海之举刺激到先帝,也许先帝还能抢救过来,他未杀先帝,先帝却因他而死,此仇不共戴天,皇上是不可能谅解的。”
致远明知希望渺茫,还是抱有一丝期待,“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如若真有法子,于家人早就去办了,何至于求到致远这儿,“致远,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太皇太后也求过皇上,皇上并未动摇,所以你也别指望我,没可能的。”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但当他亲耳听到姐姐拒绝时,他还是有些失望,“可我答应茗舒会帮她,我若说帮不了,她肯定会很难过……”
“那你就跟她说,已经和我提过,我告诉你会向皇上求情,至于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道罢瑾娴又补充道:
“这只是你给她的说辞,至于你这边,不要抱任何希望,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皇上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