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彦成长眸微眯,负手而立的他睇了江夫人一眼,“瑾姨娘并无过失,无缘无故的将人送走,徐大人追究起来,江夫人给得起交代吗?”
荣王身量极高,面色冷凝,江夫人被他这气场震得心里发毛,但为了女儿的利益,还是勉强讪笑道:
“您可以说瑾姨娘身子不适,到别院调养身子,随意扯个借口,徐大人也不好说什么。”
强压下心底的不愈,章彦成没搭理江夫人,只对江心月道:“先回府再说。”
江心月却是不肯,她担心自个儿一回府,他就会反悔,是以这事儿必须在这儿说清楚,
“王爷得先将人送走,瑾姨娘一走,我立马回府。”
章彦成眉心微跳,斜向她的墨瞳淬满寒霜,“非得得寸进尺吗?”
这样的神情太过冰冷,江心月有些发怵,但这是她娘家,她料定章彦成不敢对她怎么样,便大着胆子再次提出自己的诉求,
“我只是不希望往后再因为那个女人跟王爷起争执,若她还在府中,我回去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扰乱心情,那我还不如待在娘家呢!”
“王爷,您就如了心月的意吧!区区一个侍妾,哪能比得上您的结发之妻呢?可别因为一个外人伤了你们的夫妻情义啊!”
章彦成扬声冷斥,“瑾娴是父皇亲赐于本王的侍妾,你居然说她是外人,又将父皇的旨意置于何地?”
“臣妇绝无冒犯皇上之意,只是希望您和心月冰释前嫌,做对恩爱夫妻。”江夫人一再劝说,在她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并不难办,殊不知,章彦成根本不愿这么做。
他已然习惯了瑾娴在他身边的日子,骤然将人送走,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瑾娴又会怎么想?
无端端的将她送出府,她那气性那么大,肯定会生气的。
然而今日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接回王妃,如若没将人接走,只怕江开泰会反悔。
他已然选择了妥协,江心月却贪得无厌,一再提出条件为难他,章彦成实在是忍无可忍,忿然拂袖,转身即离!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江心月心下没谱儿,“娘,您说他会把瑾姨娘赶走吗?”
江夫人浑然不担心,十分笃定地道:“肯定会的,现下他最需要的便是你爹的襄助,所以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但愿真如母亲所言,但愿他能将那个碍眼的女人赶走!否则她一直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回府的路上,章彦成矛盾丛生,他不想被江心月牵着鼻子走,可他深知,倘若不将人接回来,他便与江家结下了梁子,最近这段时日,江开泰对他的支持尤为重要,他不能轻易得罪江家,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
可他又不想将瑾娴送走,究竟该怎么做,他犹豫许久,始终没个定论。
章彦成去接王妃一事,瑾娴是从知秋那儿听说的,在此之前,章彦成并未与她提过。
但皇后娘娘病情加重一事,瑾娴有所耳闻,按照书中的情节,这一次,皇后没能撑过去,立储一事再一次提上日程,皇子们尤为关注,各显神通,为自己谋取利益。
在这种紧要关头,章彦成与王妃言合,也是理所应当的。章彦成不说,瑾娴也不会过问,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章彦成还是在防着她,估摸着是怕她将他的计划透露给旁人,他才会只字不提。
这样的认知虽然残忍,但瑾娴并不会因此而失望,她反倒觉得不知道也挺好的,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容易招惹祸端。
章彦成如何谋划,那是他的事,她只管保住自己,将来才能有命享富贵。
她想得很简单,殊不知,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变故。
章彦成来织云阁之后便没怎么说话,若搁平日里,瑾娴还会询问几句,问他是为何事心烦,但她晓得他今儿个去了江家,他心烦可能是跟王妃有关,她也就没多问,只与他说着寻常之事。
“今儿个王爷不在家,我没去琅华院,不过我可没偷懒,自个儿又练了几张字,还请王爷指教。”
她将所练的字交给章彦成过目,章彦成只觉她这楷书进步很快,“不错,跟我十岁时写的字差不多。”
“……”这话听起来怎的这么别扭呢?“王爷,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夸你啊!我六岁练字,练了三四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你才几个月就已经写得这么好。”
说是夸赞,可瑾娴还是高兴不起来,樱唇微努,“我一二十岁的人了,跟六岁的孩子比,似乎有些不大公平。”
“总而言之,写得可以,你的楷书算是过关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练习行书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如明天吧?”
迎上她那期待的眼神,章彦成竟不知该如何答复,他英眉紧皱,欲言又止,似是有所顾虑,瑾娴见状,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并未追问,适可而止,
“王爷若是不方便那便罢了,我继续练楷书吧!”
她还在想着跟他一起练字,他却在琢磨着要不要将她送走,看着她那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章彦成只觉自己很残忍,可这件事必须得解决,有些话,尽管再不情愿,也必须说出来,
“今日我去江家接王妃说,王妃说,让我把你送至别院,她才肯回府。”
正在收拾纸张的瑾娴闻言,手微顿,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一回来就寡言少语,她以为他是在跟王妃闹矛盾,未料这矛盾居然是因她而起!
如若章彦成不同意,他应该不会把此事说出来,惹她烦扰。一旦他讲了出来,且他又是愁容满面,瑾娴便料得到他的态度,
“王爷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吧?”
闷叹一声,章彦成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不想接她回来,这次只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送你走,但她咬住这个条件不放,我很为难。”
方才那只是瑾娴的猜测,现下他的这番话已然证实了她的猜想,“所以王爷真的打算把我送走?”
章彦成没应声,大抵便是默认了吧?瑾娴见状,心下憋屈至极,“我若有错,任凭王爷处置,我绝无怨言,但这回的事与我何干?我一个受害者还成有罪的了,还得受罚?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