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凌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堇色华服,腰系白玉带,身量挺俊的男子信步行至瑾娴身畔立定。
那强劲冷傲的气场震得素凌心直颤,才刚她还在想,瑾娴怎的这么糊涂,居然甘愿为妾,此刻看到她这个夫婿的真容时,素凌不禁在想,瑾娴怕不是被这人俊朗的皮相所迷惑,才会犯糊涂,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心想帮瑾娴,让她过得更好而已。”
蓝衣男子一见来人,瞠目结舌,当即拱手行礼,“下官参见荣王殿下!”
素凌愣怔当场,“你唤他什么?”
蓝衣男子冷汗直冒,一再给妻子使眼色,“休得无礼,这位是荣王殿下,当朝三皇子,万莫再说胡话,冲撞了殿下。”
素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的望向瑾娴,“你……你是荣王的妾室?”
瑾娴心道章彦成怎的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她实在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近况。
然而章彦成已然到场,她无可否认,只得照实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素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以为瑾娴只是给普通人家做妾,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是皇家妾!
章彦成面色不愈,紧盯着此女追问,“方才本王听到你说什么,瑾娴做妾,身份卑微,生的孩子是庶子?”
蓝衣男子心弦紧绷,生怕夫人再说错话,赶忙替她求情,“内子有眼无珠,不晓得方姑娘已为贵妾,才会出言不逊,还望殿下海涵。”
此时的素凌浑没了方才的傲然,低眉顺目,赔笑道:“皇家妾与寻常妾室不同,瑾娴若是皇家妾,那可真是瑾娴的福分呐!”
“此言差矣!能遇到瑾娴,是本王的福分。莫以为自个儿做了官夫人就高人一等,瑾娴的福气,远大于你的想象!”说话间,章彦成侧首低眉,望向身边人,执起她的手,就此转过身去,带着她继续前行。
被他牵着走的瑾娴望着他那俊挺的侧颜,不由怔了神,他在外人面前维护她,给足了她颜面,瑾娴自是感念,这一刻,她只觉他越发朗逸潇然,怎么瞧怎么喜欢。
待走远些之后,章彦成才开始与她算账,“方才为何说我是闲人?本王的身份拿不出手?”
“不然怎么说?说我的男人是王爷?这不是明摆着攀比嘛!”
“她先炫耀的,还不准你说实话?我怎么感觉你不想让人知晓你与我有关,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不是不待见你,是留了个心眼儿,不想跟不熟的人坦白我的近况,你知道的,这人呐!大都拜高踩低,我过得不好,她们幸灾乐祸,我若过得好,她们又想来攀扯,万一她来找我,有事请我帮忙,你说我是拒绝还是答应?”
瑾娴居然会有这样的顾虑,章彦成奇道:“她不是你的邻居吗?”
邻居又如何?“不是每一个邻居都值得我去帮,以前在陈家村的时候,我跟她不是很熟,她娘还曾在背地里说过我娘的坏话,说我娘未婚先孕,却不肯做妾,装清高。这事儿我一直记着呢!所以我不想跟这家人再有任何来往。”
瑾娴身份特殊,自小没有父亲护着,在陈家村的时候必定受尽了冷眼与嘲讽,章彦成难以想象,这十几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经历过太多的恶意,如今有防人之心也是应该的,“你说得对,这种人的确不该来往,倒是我疏忽了。”
瑾娴无谓一笑,“都过去了,我相信,我们一家人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章彦成好奇的是,她所谓的一家人,指的是哪几个,“包括我吗?”
瑾娴不答反问,“我算是你的家人吗?”
她最擅长的便是将问题抛还给他,章彦成轻笑出声,“我当然将你当做一家人,却不晓得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地位。”
章彦成算不算她的家人,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按理说,他不是她的丈夫,那便不算她的亲人,
“你有你的家,而我,只是你的附属品。”
章彦成又岂会不懂,瑾娴所言不过是场面话,实则她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曾经我也以为,你只是附属于我,但后来我发现,并非如此。你有你的想法,身虽被禁锢,心却是自由的,不肯附属于任何人,而我尊重你的想法,并未将你当成附属品,当你是我的家人。”
迎上他那温柔且坚毅的目光,瑾娴有一瞬的恍然。
在这灯火如昼的夜市之中,章彦成紧牵着她的手,才人潮中穿梭游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然而这种幸福感又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她总觉得,幸福不会太持久,伴随着幸福而来的便是猜忌与争端。
说到底,在章彦成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乱念,并没有任何依据,眼下是在街市上,难得出来一次,她应该好好的享受这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光。
羊肉串要吃,年糕得尝,酸梅汤也要喝一杯,路边的美食应有尽有,瑾娴还真就走一路吃一路,这不比在酒楼吃得开怀吗?
路过玩杂耍的地儿,瑾娴还在附近看了会子。
这一晚,她玩儿得很尽兴,将近亥时,她才随章彦成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待他们回到王府,已是亥时一刻。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入帐歇息了,今晚玩得太开心,她竟是困意全无,一直在打量着自个儿从街市上淘来的宝物,顺道儿让知秋将晌午得来的礼都给拆开。
章彦成洗漱归来,宽衣之际,无意中瞄见桌上的一方盒子中有一只春带彩的翡翠镯子。
春带彩的翡翠很少见,且那一抹翠绿的位置很特别,章彦成明明记得那是太后赐予章彦安的,如今怎会在瑾娴手中?
心下生疑的章彦成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这翡翠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