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舒并不晓得弘晈的心思百转,她暗自思量着,前天她说不舒坦,弘昼漠不关心,依旧命令她参加宫宴,且弘昼与她矛盾深重,两人连话都不说,他又怎么可能关心她的状况?
再看四周,皆是些陌生面孔,唯一认识的人便是弘昑,但弘昑刚从殿外进来,那么送手炉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弘昑进殿后,先与其他亲眷们打招呼,而后行至咏舒身畔,笑唤道:
“五嫂,好久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呐!”
咏舒勉笑应道:“你是想念我做的菜吧?”
“哎——看透不说透。”弘昑顺势坐下,压低了声玩笑道:“我也只敢想你做的菜,我若想你这个人,五哥不得打死我?”
咏舒当然知道弘昑没有旁的心思,但还是得提醒他一句,“玩笑可不能乱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心旁人误会。”
弘昑脆声应道:“嫂嫂说得极是,我自当谨记。”
不远处的弘昼正与人说着话,回头便见咏舒身边有个男人,仔细一看,竟是弘昑!
这段时日,咏舒对他爱搭不理的,总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如今却对弘昑笑了!
弘昼见状越发恼火,他与身边人打了声招呼,而后疾步行至咏舒身畔,阴阳怪气地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弘昑尚未察觉到弘昼笑意背后的不满,打趣笑应道:“我在说五嫂最近好像又瘦了,是不是五哥你惹她不开心了。”
瞄了咏舒一眼,弘昼揶揄道:“她的脾气那么臭,谁敢惹她?”
这话弘昑可不认同,“没有吧?我觉得五嫂的性格很温和啊!”
“那是因为你是外人,对待外人她一向温和,对我可就严厉了,动不动就摆脸子,凶得很!”弘昼借机抱怨,道出心底的怨忿。
弘昑没有伤害过点点,咏舒当然不会凶他,弘昼的所作所为,她到现在都不能原谅,他狠心,又凭什么责怪她冷漠?
弘昑听得一脸懵然,不明白哥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约感觉到他们好似吵架了,
“那就哄呗!你自己的媳妇儿,当然得自己宠着,难不成等着别人宠?”
弘昑不过随口一说,弘昼却听进了心里去,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向斜对面的弘晈身上,偏巧弘晈此刻也在望向这边,两人视线交错,怒火四溅。
却不知弘昑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以致于弘昼面色不善,弘晈担心弟弟会给咏舒惹麻烦,当即唤了声,
“小六,过来!”
三哥叫他,想来是有要事,弘昑遂对他们道:“五哥五嫂,我先走一步,回见!”
待弘昑走后,弘昼故意慨叹道:“小六真是不谙世事啊!他是不晓得,有些女人,即使你再怎么费心去哄,她也不会领情。”
他的弦外之音,咏舒听得出来,甚至还帮他说了出来,“这样的人简直不识抬举,那五爷就别理她了,省得她得寸进尺。”
“……”她怎么抢他的话呢?看来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但她提前把话说完了,弘昼反倒无话可说,颇觉尴尬。
咏舒道罢,揣着手炉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他抱怨的机会。
对面的弘晈微偏首,询问弟弟,“你们在聊些什么,好像不大愉快?”
弘昑只当兄长随口一问,他并未多想,一五一十地道:“五哥说,五嫂时常对他摆脸子,也不晓得他们闹了什么矛盾,我不敢多问。”
弘晈心道:咏舒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自然不会对弘昼有好脸色,那云格格没了孩子,容格格却又有了身孕,咏舒最期待的便是一心一意的感情,偏偏弘昼是个多情人,她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倘若她嫁的人是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受这份苦楚!弘昼那么幸运的娶她为妻,为何就不肯专心待她?
再这么下去,只怕咏舒后半辈子都会郁郁寡欢吧?弘昼不知珍惜,而弘晈想关心她,还得藏掖着,不敢正大光明。
这样的日子,简直煎熬,弘晈很想改变这状态,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将咏舒带回自己身边。
咏舒并不知晓弘晈的心思,她只在盼着雍正帝快些到来,这宫宴快些结束,她才能早些出宫。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雍正帝这才到场,随行的则是熹妃、齐妃以及裕嫔等人。
众人参拜皇帝和后妃,而后又一一向皇帝进献寿礼。
弘历送的是赵伯驹的《江山秋色图》,弘昼送的则是一颗珊瑚树,寻常的珊瑚大都只有一尺多高,弘昼寻来的珊瑚树竟足足有三尺高!
如此高大的珊瑚树着实少见,是以他才会当做贺礼送给皇阿玛。
今日众人皆绞尽脑汁的呈上世间珍宝,只为博帝王一笑,咏舒在旁欣赏,看得是眼花缭乱。
这些个珍宝,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不菲,然而雍正帝见惯了世间至宝,他真的会稀罕这些吗?
不晓得是不是雍正帝太过严肃,咏舒总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开心,也许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天,却又碍于规矩得举行宫宴,应酬众人吧!
这样的场合,咏舒最不喜欢,这宫宴做得虽精致,但却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所谓的热菜其实都是温的,咏舒本就不舒坦,吃罢这些菜越发难受,最后只能吃些甜品,勉强垫垫肚子。
坐着她只觉腰酸腹痛,难受得紧,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裕嫔娘娘又请他们夫妻二人到咸福宫坐坐。
唠家常也就罢了,裕嫔娘娘居然还又提及曼容的身孕,
“曼容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先前云格格临产一个月,却出了意外,着实可惜,这回你可得好好照顾曼容,定要保障她的孩子顺利出生。”
那是弘昼和曼容的喜事,又不是她的,再者说,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得看曼容,与她何干?她还能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曼容不成?
咏舒心下腹诽,却又不便明言,只能听着,恭顺应承,“是,儿媳定会小心谨慎,护佑容格格。”
一旁的弘昼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道:“额娘,曼容那么大的人了,她会自己照顾自己,无需让别人来照顾。”
裕嫔却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咏舒是福晋,她理当照料府中的侍妾和孩子们,这是她的职责,你平日里那么繁忙,府中之事自当由咏舒来帮你打理。”
咏舒可不是大方之人,母亲这么说,只会让咏舒对他更加反感,弘昼暗叹母亲分明是在给他二人添堵,不悦的他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那些侍妾是儿臣的女人,不是咏舒的女人,她没义务照顾她们。”
这还算句人话,说出了咏舒的心声,咏舒不再言语,在旁佯装乖巧,裕嫔一直被儿子打断,不悦恼嗤,
“本宫只是随口一说,你这孩子怎的那么较真?”
为防儿子又插话,裕嫔转了话头,笑吟吟地对儿媳道:“咏舒啊!你也得加把劲儿,赶紧怀上个一子半女。侍妾的孩子固然重要,但本宫最期待的,仍是你诞下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