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令百官公卿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不知道为何,皇帝手里竟然有了追赠袁应泰为兵部尚书和关于起复熊廷弼的诏书,并且主动在朝会开始时,就令人宣读。
随着诏书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口中读完,除了少数昨晚得到亲近的内阁阁臣送来消息的官员外,其他群臣,皆为此哗然。
本来,有的人还以为第二封诏书是朱由校又不经过内阁同意,所下的中旨了,可没想到,那竟然真的是经过内阁首辅叶向高同意的诏书。
为此,一些人不由得猜测,这是皇帝和首辅之间,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交易。
毕竟,昨日早朝,叶向高可还是坚定不移的带着东林群臣,对抗皇帝,阻止熊廷弼起复的,今天突然变卦,还准备好了圣旨,那其中必然有因果。
可惜,这个瓜,他们也只能事后,去找熟悉的人打听打听,吃别人的剩瓜了。
当然,本来以为这个瓜就够大,够劲爆了,结果,刚把袁应泰追赠兵部尚书和熊廷弼起复的瓜吃完,皇帝朱由校,竟然又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瓜了,不过这个瓜,对他们而言,有些太苦涩了。
“诸位爱卿,朕近日闻奏,言及军器局内部以军械谋利。军械,乃国之利器,朕没想到,边地将士为大明嗜血沙场,朝廷里,竟然还有人喝兵血,这事情。朕昨日已与叶相公聊过,已有定论,来人,宣旨。”朱由校对殿内众臣道。
闻言,还不知道这事的人,都是一惊,军器局的事情,哪有人不懂,大家喝兵血都是正常事情,就是军饷,从户部发出,不也层层过手漂没些,更何况是军械。
只是,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把这事爆了出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规矩吗?竟然这么破坏规矩?
很多拿过军器局钱财的朝臣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去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去想,很快王安便把朝廷对于被查出贪污受贿的官员,会在邸报上传抄贪污官吏的名字、籍贯和他贪污的银两,并且禁锢终生,永不叙用的圣旨,自己朱由校要把军器局从工部抽离的圣旨宣读了出来。
随着这两道旨意读出,可是真真切切的让根本没收到风声的朝臣心里一阵大惊。
毕竟,第一道旨意,可是直接对贪污受贿的官员判了死刑,而第二道旨意,则是在夺不少文官口袋里的银子。
当下,便有不少朝臣,包括东林一系,特别是高攀龙一系的人,都对叶向高心有不满,皇帝这么苛刻的要求,内阁竟然能同意,叶相公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竟然出卖他们文官的利益。
很快,便有朝臣出言反对,当然,对于惩治官员贪污受贿,他们自然不敢反对,毕竟,虽然大明现在的社会风气和舆论,纵容官吏贪污,但这事情他们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
所以,即使在心里面,他们也认为禁锢贪污官吏仕途终生,永不叙用,太狠了,但也没敢反对,他们能反对的,也只是军器局从工部抽离的旨意而已。
他们认为朝廷无凭无据,就把军器局从工部抽离,完全是瞎胡闹的行为,要求皇帝和内阁重新裁决。
听了这话,朱由校心里一阵冷笑,若是真拿出证据,这朝堂上将有多少人被牵连?
看了一眼所提议之人,朱由校似乎记得,这人也收到过高进的银子,心里当即就明白这人的想法了。
真够贪的,知道朕封了你们的财路,还这么据理力争,若不是和叶向高他们有约,朕又烧了账本,不然朕肯定要好好治你!
朱由校心里,这般恨恨想着。
当然,那人的问题,朱由校并不想回答,而是踢了个皮球,把这问题交给叶向高了。
“叶向高,该不该从工部里把军器局抽出来,还是你回答吧!”朱由校道。
这话说出,顿时让满朝群臣,纷纷注视起叶向高来了。
而此时的叶向高,在听到那反对的人和朱由校的话后,心里也是骂死那反对的人不识抬举,够贪的,现下倒好,把他放在火上烤了。
不过,叶向高心里明白,自从昨日他答应朱由校的条件拟旨后,就肯定会出这事情,总有舍不得利益被抢走的人,拼命出面保护自己的利益。
“是!”叶向高领命,随后对那反对之人说道:“正如陛下适才所言,军械,国之利器,不可不重视,如今军器局上下,在军械上谋利,贪污受贿,故而我也同意陛下的旨意,将军器局从工部抽离,派合适之人监督。”
不过,叶向高的话,明显有些避实就虚的意思。
说完之后,叶向高又向刘一燝和韩爌等阁臣打了眼色,他们都是参与了昨天事情的人,自然知道真要是把事情真相全部抖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即使他们也对于叶向高把军器局从工部抽离,有所怨言,但也得出言帮助叶向高。
“臣刘一燝以为叶相公所言甚是,军器局已成工部毒瘤,必须彻底整治。”
“不查军器局,不足以平边地将士之怨!臣韩爌也如此认为。”
……
当下,令不少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内阁一众阁臣都要卖了他们文官利益,这到底怎么回事?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其它的猫腻不成?
不过,有阁臣们出言,这下就再也没其他文官反对了,因为不少人都清楚,若是叶向高一人这么说,那可能是叶向高脑子不好,糊涂了,但连其他阁臣都这么坚决的表示要从工部抽离军器局,那就表明,这里面,肯定出大事了。
为了安全起见,很多文官退缩,生怕卷进什么麻烦里。
眼见无人反对,朱由校点头,心中暗笑,看这帮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吃瘪,那真是好!
而后,朱由校转头望向工部尚书张辅之道:“张卿,从工部抽离出军器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回禀陛下,此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军器局原本的官吏,当如何安置呢?”张辅之颤颤巍巍的说着话,他都快要致仕的人了,对于工部的利益根本不在乎什么。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爱财之人,若不是军器局里面盘根错节,张辅之早就想把这大明毒瘤解决了,现在有了机会,哪会给朱由校找岔子拖延?
不过,心里面,张辅之也在想到底是谁能让内阁的那帮人吃瘪,同意这么做呢?
莫非是他?
很快,张辅之想到了一个最近才进军器局的人。
殿上,朱由校听了张辅之的话,想到张璟之前的话,冷着脸说道:“令人查!有罪就查!不可放过!至于无罪者,调查清楚后,另调他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