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无不低头汗颜,只觉自己是猪油蒙心,才会如此轻视鄙薄外出上工的女子。
说起来,女子入世的新政是庄阳郡主推动,庄阳郡主可是大庄的保护神,是大庄的凤凰!
他们怎么能口出恶言,跟庄阳郡主作对?
“郡主放心,我等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日后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郡主说的是,谁对做工的女子指指点点,便是跟郡主作对,是大庄的叛徒。
日后我若遇见,定要主动拉他去见官!”
安重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慷慨激昂的几人:“便该如此,如今大庄各城,都将新政推行得如火如荼。
偏偏就在天子脚下,咱们临安城中,因为一桩意外,使得女子闭门不出。
若叫外来百姓看见,定要嘲讽临安居民胆小怕事。届时,临安百姓岂非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笑柄谈资?”
一番话,彻底将百姓们说得热血沸腾,更觉前几日对女子指指点点,和对新政的反对愚昧至极。
安重华这才放下心中巨石,脚步一转。
“郡主!”
一声尖厉短促的声音喊住了她。
安重华回身望去,大汉身边的妇人,满脸仓惶焦急,夹杂着失望委顿。
大汉脸上透出几分狠色,低声威胁道:“你叫住郡主作甚?郡主成日繁忙,你有什么事大可与我说!”
与你说?妇人一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安重华,却哆嗦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心念电转间,安重华陡然明白她的困境。
方才那大汉趾高气昂炫耀,招募女子的掌柜已经答应将活计让大汉来做。
妇人若再要去寻差使,有丈夫的阻拦只怕更困难重重。
“你叫什么名字?”
安重华与那妇人对视,温声发问。
“小妇人名叫春竹!”
“春竹?名字好听,生得也面善。
我院子里,正缺一个人侍弄马匹,不知你可愿意帮忙?不必你卖身为奴,只需每日到府上做工即可。”
但看她不屈从于丈夫威势,安重华就愿意出手相助。
果不其然,春竹脸上迸发出满是生机的狂喜。
“小妇人愿意!我力气大得很,平日在家里,力气活都是我来干的!”
这番话一出,众人看向那大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看他生得牛高马大,家中大小事务,还要妻子来做。定然是个懒汉闲汉。
想起自己方才还出声支持他,真是眼盲心瞎了!
不过这妇人倒是好运道,听说庄阳郡主身边之前的洗马奴,已经被提拔做了侍卫。
这妇人看样子,是要平步青云了。
令雨娘留下带她回府,安重华脚步轻快回了户部。
许言和小乙一脸担忧迎了上来,见到她,欲言又止。
今日朝会发生的争执,他们已经有所耳闻。
“背后抹黑郡主之人实在是居心叵测,如今陛下发话要严查此事,想必不日就会查出幕后黑手。”
小乙踌躇道:“哪怕揪出幕后之人,再加以严惩,也挽回不了如今的局势。
郡主不如抓几个反对得最厉害的,狠狠治罪!”
安重华不疾不徐地安抚他们:“许言说得对,如今陛下态度坚决,朝廷多部自会大开方便之门,新政贯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至于如今百姓间的舆论风向……”
她定定看向二人,“你们为官时日尚浅,不知道一个道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要调动民心,上策是以义劝之,中策为以利诱之,以威势逼之实乃下策。”
这话有些奇怪,三人之中为官时日最浅的,应该是安重华自己才对。
或许是她自信笃定的姿态过于耀目,一时之间竟没人察觉不对。
许言更满是钦佩道:“郡主所言甚是,虽有许多女子打退堂鼓,可也有许多人不为所动。
就说下官的妹妹和母亲,虽然郡主已经将乡下的恶人揪出来,解决家中的后顾之忧。
可她们在临安挑货做了几天货郎,挣的钱比往日在乡下一年还要多。
是以这几日街上说的话虽不好听,她们却仍然愿意呆在临安做生意,不愿回乡侍弄田地。
再多难听话,也没有将银子握在手中来得重要。
想来其他百姓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有人不够果敢,在暗处观望而已。”
安重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户部官员,需万事将百姓的钱袋子放在首位。
你能时刻将百姓看作亲人对待,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大庄的肱股之臣。”
他说的半分不假。
临安城中女子被赶回家中,心中定然不甘。
要打破如今僵局,要么诱以巨利,要么造以盛名。
许言被她夸得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
安重华年纪不大,可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在她身边待久了,总会情不自禁对她拜服敬畏,忠心追随。
前世她靠此收拢了一大批臣子,守着大庄摇摇欲坠的江山。今生初入朝堂,就已有乘云化龙之象。
小乙激动道:“郡主如此笃定,想必已有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
安重华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昨日她就找人送信给了四皇子庄锦年。
庄锦年接下她的菩提手串,也就是接下合作的信号。
她想请他帮忙,从安清和手中掏出一点东西。区区小忙,想必庄锦年应该不会拒绝……
被她念叨的庄锦年,此刻正在京郊的马场跟安清和偶遇。自然,这也是安重华为他提供的信息。
安清和如蚂蚁巢中的蚁后一般,不断吸引男子围绕到她身边,如今每日应酬不断。
最让她头疼的,便是为她倾倒的男子中,鲜少有位高权重的气运男主。
不料今日在马场,竟偶遇策马而来气宇轩昂的四皇子!
但见他穿一身黑衣锦袍,昂首挺胸跨于健壮白马之上,冲风冒日而来。
行至她身前,一勒即止,豪快无伦,潇洒至极!
带起猎猎劲风,吹乱了安清和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