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的事,还请舅舅亲自办理,万不可再出纰漏。”
什么安重华和朱蔚月,在他心里哪比得上安清和的一滴眼泪。
正如安重华所说,他早已是昏了头了。
宣平侯出宫后,步履不停去了安国公府。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另一位拜访者悄无声息找上了安重华!
“我跟安威云的婚事,就定在八月初。”
石湘声音沙哑,神情委顿,唯有一双眼眸,跳动着仇恨的火焰。
她如何能不恨!
分明她已经认命,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甚至愿意放下身段试着跟安威云这个污她清白的男子相处。
却换来了更深的屈辱!
“安威云,他竟说对我毫无兴趣!我便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他身前,他也不会动一动眼睛。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处心积虑要定下这门婚事!难道他的目的就是折磨我,侮辱我吗!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屈辱含恨的神情,刺得安重华眼底一痛。
安威云不仅毁了她原本单纯无忧的生活,更极大地打击了她作为少女的骄傲和自信。
石湘如今的模样,歇斯底里接近疯狂,哪还看得出在皇后赏花宴上清丽爽朗的模样。
她自然是没有做错任何事。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会有无缘无故的恶。
“阿湘今日这身湘妃色襦裙,很是衬你。”
安重华淡笑着赞了一句。
石湘这才有些冷静,复又沉默着坐下。
这些时日,她收到的恶意实在太多。
往日宠爱呵护的父兄无不用痛心疾首的眼神,试图让她妥协。
安威云又如此刻薄恶毒。
就连母亲,都只会软弱地垂泪,要她乖一点,要她认命。
她做错了什么?明明一开始,她只是来赴一场寿宴而已!
她太累了。
但,每当她想认命妥协,可心底的不甘,却总会在最后关头冒出来。
凭什么!
这世上明明有安重华这么肆意坦荡活着的女子。
凭什么她就要做认命的那一个!
此刻安重华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赞美,竟然让她的阴郁戾气全然化为灌注流淌在血液中的激荡!
“衣裳是我自己选的,自然衬我,”她微抬下巴,跟安重华对视,“可这个男人不是我选的。”
安重华沉默片刻,“如今,大庄夫妻若彼此不睦,和离者不在少数。定亲退婚者更是不胜枚举。”
石湘凄然道:“安威云的图纸让父亲立下大功,他更许诺安石两家联姻,日后这类图纸会源源不断地送入父亲手中。
你应该很清楚,阻拦我的不是什么礼教和制度,而是欲望和利益。”
安重华勾唇一笑,“我明白,只是在我看来,因利益而产生的联盟是最容易破碎的。”
利聚而来之人,必会因利聚而散。
石勇眼中所谓的“利益”,不过是安清和系统的产物。
“你若不信,三日后,大可让你父亲再向安威云要一份图纸。
我向你保证,安威云已经江郎才尽。若石侍郎想从他身上获取更多利益,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眉微微扬起,红唇中吐出让石湘无比安心的字眼。
连日来困扰她的噩梦竟在她三言两语中被迎刃而解?
石湘有些恍然。
但安重华这自信坦荡的模样太有感染力,如此不可思议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也敢毫无理由地相信。
“好,这次我便信你。”
她神情激动直视安重华:“我也不是那等矫情人,这次你帮了我,我石湘记你这份情。
日后结草衔环,必会报答!”
安重华心头生出莫名的柔软。
石湘的命运本就因她的疏忽而改写,此刻她却如此坦荡地说会记这份恩。
她或许不知道,只要她能重新振作起来,对安重华就是最好的报答。
既然应下了石湘,安重华立即将针对安威云的计划提前。
送走石湘后,云娘悄声来报,“四小姐送来的人,早已在庄子上安置了。不知郡主要如何安排?”
说完后她又道:“方才回院子的时候,遇到了世子爷。
隐约听到他说要去城北的饭庄试菜,整理一份菜谱送给清侧妃。”
他倒是上心。
安清和随口一句要开饭馆,他就将之放在心上,连拟菜单这等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不过,他的这份上心,正好便于安重华的计划实施。
城北?
安重华当机立断道:“你亲自去庄子上,将那个女子带到城北的水云间。”
城北多文人雅客,诸多酒楼茶庄林立,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水云间。
听得此间布置风流雅致,诗酒花茶皆是上等。
最为着名的便是一道金丝玉翠丸,就连皇帝都时常差人出宫来采买。
安威云若要参考酒楼菜品,必会去此处。
云娘领命而去。
安重华又召来雨娘为她梳妆打扮。
“郡主今日要去水云间?”云娘端着妆奁,仔细挑选着。
“不如带这套白玉脆桃头面,雅致斯文,被那些书生看到,必会为郡主赋诗。”
安重华目光从雨娘手中的钗环中略过,转而盯着另一套头面。
“带这套五凤朝阳红杉滴珠头面吧,再配那件玫瑰红的绣金交领缎袄。”
雨娘一脸懵然,这也未免太富贵了吧。
郡主不是一向不爱这等富丽堂皇的装扮吗?
谁料安重华还没说完,“再给我将那副南珠赤金福锁项链拿来,还有耳坠……”
雨娘拾掇完再细细打量。
富贵至极的行头非但没让安重华显出俗气,反而显出了她为官多日强大摄人的气场。
看起来可谓美艳逼人,惊心动魄。
看着征楞了的丫鬟们,安重华笑意吟吟道:“愣神做什么,都打扮起来,今日我带你们去水云间置办一桌席面,给你们好好松松筋骨。”
雨娘还未回过神,碧华苑便是一派欢呼。
一盏茶后,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丫鬟们,簇拥着浓烈夺目的安重华,浩浩荡荡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