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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干什么?
殷戈止放了筷子,低声道:“请他去旁边花厅坐坐。”
说罢,转头看向观止,嘴皮一翻就道:“看紧她。”
“是。”
风月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自己的早膳,对石鸿唯不太感兴,毕竟跟她没什么关系。
的确没关系,人家是冲着殷戈止来的。
“王爷。”拱手朝殷戈止行礼,石鸿唯笑道:“老臣奉陛下之命,择了闺中女子数十名,来给王爷过目。”
一听这话,殷戈止连坐也不想坐,斜眼便道:“丞相要是为此事而来,那就不必多说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若是其他官员,此刻怕就是该跪下行礼,可石丞相脸色都没变,不慌不忙地道:“老臣来之前便知道劝不了王爷,故而连画像都没带。”
看了他一眼,殷戈止这才松了神色,坐下来问:“丞相还有别的事?”
微微拱手,石鸿唯笑道:“不知王爷可听闻京中传言?说是关苍海的冤魂归来了,要将曾害过他的人一一除去。”
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殷戈止摇头:“此等荒谬之言,倒是未曾传到本王耳里。若当真有冤魂,为何偏要这么久之后才归来索命?”
“所以,老臣以为,近来京中发生的几件大事,并非冤魂索命,而是有人蓄意报仇。”石鸿唯抬眼,苍老的脸上一片严肃之色:“从王爷在福禄宫欲替关家翻案开始,与关家之案有牵连的人,便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您指证的贺兰长德写‘昭罪状’下落不明,后是当年第一个上奏严惩关家的太尉赵旭获罪而死,如今,当年主审关家一案的廷尉石有信也失踪了,王爷不觉得很巧吗?”
果然是有风骨的老臣啊,这大清早的,竟然上门来质问他了?殷戈止淡然抿茶,轻轻将茶杯搁好,慢条斯理地道:“的确是挺巧的,丞相睿智,朝中如今人心惶惶,民间也是流言四起,却没人注意到此事,除了大人。”
瞳孔微缩,石鸿唯皱眉看着他:“王爷这是承认了?”
“承认?”茫然地抬头看他,殷戈止问:“本王承认什么了?”
目光犀利,石鸿唯一身正气地问:“难道发生的这么多事,都与王爷毫无干系吗?”
“您可有证据,证明本王与这些事情有关系?”目光坦然,殷戈止看着他道:“血口喷人不是个好习惯,丞相是两朝重臣,三公之首,说话更不能全凭自己的揣测。”
深深地看他一眼,石鸿唯垂眸:“这倒是老夫莽撞,没提前准备好证据。不过王爷,要是当真有证据,老臣可能便不会上门,而是直接在朝堂上与您相见了。”
眼里带了点嘲讽的意味,殷戈止颔首:“那本王就等着大人在朝堂上传本王问罪。”
话到这儿就说死了,石鸿唯脸色不太好看,低着头朝殷戈止拱手,转身之间轻声说了一句:“您已经不是当年的大皇子了,王爷。”
殷戈止挑眉,手撑着下巴,淡淡回他一句:“那你们也可以露出真面目了,丞相。”
身子一顿,石鸿唯拂袖就离开了王府,乘车便进了宫。
魏文帝正坐在龙榻边喝药,皇后乖顺地服侍着,低声道:“您最近少操心些,御医都说了要好生养着,有什么事,就交给太子去做吧。”
“他?”咳嗽两声,魏文帝略微不屑地道:“他还接不了朕的玉玺。”
一听这话,皇后便有些不满了。当初殷沉璧不是太子都曾掌玉玺,处理过七日的国事,为什么沉玦这名正言顺的太子却接不了?那立他做太子干什么?
不满归不满,到底是凭自己本事爬上后位的人,皇后脸上依旧带着笑,拿帕子给皇帝擦着嘴角,温声软语地道:“太子不会的,陛下可以教啊,总归是要交到他手里的,难道陛下要眼看着魏国江山后继无人不成?”
先前说过,魏文帝是个极重权欲之人,任何惦记他手里权势的人,他都看不顺眼,哪怕是自己枕边的人,和自己亲生的儿子。
所以,一听这话,他冷笑了一声,推开皇后的手,阴阳怪气地道:“除了他,朕还有别的皇子。太子可立,也可废。”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想警告皇后,让她老实点别想着夺权,太子的废立权可都在他手里呢!然而,听在皇后耳朵里,那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皇后脸都白了,忐忑不安地收回手,心沉得厉害。
殷沉璧回国,封亲王,本就对沉玦威胁甚大,如今这废太子的话竟然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是把他们母女往绝路上逼啊!有殷沉璧在,沉玦的太子之位就不会稳当!她得想想办法才行了。
正想着呢,外头的太监就进来禀告:“陛下,丞相求见。”
“宣。”
石鸿唯脸色不太好看地进来行礼,抬头之时,眼帘也始终垂着:“老臣有事禀告。”
低头瞅了瞅他的脸色,魏文帝笑道:“何事让丞相大人这般不悦?”
“并非不悦,只是老臣觉得事态严重,再不禀明陛下,恐怕就晚了。”直接跪了下去,石鸿唯抖着嗓子道:“陛下明令孝亲王不许再查关家旧案,王爷的确没再追查,但……却是殃及池鱼,对当年与此案有关之人,统统下了毒手啊!”
魏文帝一惊,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子,石鸿唯双手捧到皇帝眼前:“请陛下过目!”
这份折子是他去孝亲王府前就写好了的,上头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与当年关家的旧案串联,指出有本事在澧都之中这般搅弄局势玩弄官员的人,只能是孝亲王殷沉璧,顺便在结尾指出,孝亲王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逼得皇帝亲自下旨翻案为止。洋洋洒洒几千字,配以各种修辞手法,加上端正大气的字体,看得魏文帝立马龙颜大怒。
“他反了吗!这是要反了吗!”气得直跺脚,魏文帝怒喝。
皇后吓了一跳,看了石鸿唯一眼,后者微微侧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便是被文武百官称赞有气节的石丞相,连封明和殷戈止都被蒙蔽过,只当此人不涉事,不冤枉人,却不知他分明是一贯明哲保身,只有在动到了自己亲外甥的利益的时候,他才会站出来,咬上人一口。
当今皇后,乃是石鸿唯的胞妹。他的外甥,便是殷沉玦。
皇帝可没想到这一点,毕竟石鸿唯的为人上下都称赞有加,石有信在朝中,他都半点未曾偏私,在皇帝看来,他就是个秉公办事刚正不阿的人。所以这一份奏折看完,魏文帝压根不觉得他是在针对孝亲王,只觉得殷沉璧是当真恃宠而骄,太过分了!
“陛下。”皇后轻声道:“您别太生气了,当心身子。”
“有这么个逆子,你叫朕怎么不生气!”顺手将折子扔给她,皇帝坐在旁边直喘气。
皇后快速地将折子看了,眼珠微转,叹息道:“也许王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是真的要忤逆圣上呢?陛下不妨先试探他一二,也免得父子之间生了嫌隙。”
一听这话,魏文帝觉得有道理,看向石鸿唯。
石鸿唯责备地看了皇后一眼,大概是觉得后宫不该干政,然后才一脸正气地拱手对魏文帝道:“若当真要试探,也简单,陛下送一名女子给王爷为妃即可。这等小事,按理说王爷不会忤逆,若是他受了,那也许只是针对关家之案,他对陛下有所忤逆,若是不受……那陛下就当真要小心了。”
想想觉得有道理,魏文帝当即就随便指了一家三品官员家的庶女,让身边的大太监送去孝亲王府。
殷戈止什么都不知道,正坐在院子里和风月大眼瞪小眼,冷不防的就见大太监带着个女人来,冲自己道:“王爷,这是皇上赐您的侧妃,您好生安置吧。”
这语气,就跟“这是一道皇帝赐您的菜,您吃了吧”一样轻松。
殷戈止皱眉,微微抬手,旁边的观止就将那大太监连着旁边的女人一起推出去关在了门外。
风月斜眼瞧着,嗤笑道:“咱们陛下真是有意思,不是自己的闺女,随意就送去别人的府上受辱。”
看她一眼,殷戈止道:“你不必吃醋,我不会收。”
风月:“……”
这位王爷是不是过于自信了?哪只眼睛看出她吃醋了?如今这情况,他不死才膈应她呢,她吃哪门子的醋?
嫌弃地看他一眼,风月扭头就走。
“你去哪儿?”殷戈止皱眉。
头也不回,风月气壮山河地吼:“撒尿!你要一起去吗!”
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殷戈止僵硬地垂眼,不吭声了。沉默了一会儿,倒是轻轻笑了笑。
哪有姑娘家这么粗鲁的?
这算是平静的下午发生的一件小事,风月和殷戈止都没有放在心上。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件小事却引起了惊涛骇浪,祸事如潮水一般,疯狂地朝孝亲王府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