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问题!
老头儿看到傅流云和阿七端着碗碟走来,忙起身接过阿七手中的菜碟。
好香啊!看不出来二位年纪轻轻,厨艺居然如此了得。
桌上摆放着竹笋腊肉,红烧鱼块,丝瓜蛋汤,清炒菜心。
前辈谬赞了,不过是几道家常小菜。晚辈献丑了。来,快尝尝。
傅流云起身拿起酒坛,给那老头斟了满满一杯酒。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傅流云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去,一饮而尽。
小竹笋满眼柔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夹了块鱼,细心挑去鱼刺,放在那阿七碗里,软言细语地道:
小心鱼刺。
傅流云看那小竹笋眼神闪烁、表情怪异,忙夹了一把竹笋炒腊肉放在她碗里,阿七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始终微笑着。她吃完那小块鱼肉,将筷子伸向那碟竹笋炒腊肉。青翠的小竹笋,肥瘦相间的腊肉,点缀其间的是几粒红艳艳的小辣椒。
竹篱子端起酒杯,饮尽杯中之酒,看着那情窦初开的小孙女,心中无限怅惘。
小竹笋吃了一口菜,满眼放光,赞不绝口。
而阿七看着他们在桌上推杯换盏,眼里俱是忧愁,她看上去并无欢喜。
那盘辣辣的竹笋炒腊肉,绿得盎然,红得艳丽,油光可鉴。微红的腊肉上沾染着片片青翠的芫荽。
平阳坞的少主傅流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没有他不吃的,但他唯一不吃的,便是那青翠的带点儿味道的芫荽。只要吃一丁点儿,他便会浑身起满红疹子。
阿七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吃着菜喝着酒谈笑晏晏。
酒过三巡,小竹笋喝得很尽兴,傅流云满心欢喜,竹篱子借酒消愁,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
酒足饭饱。两个女孩打扫完厨房,回房歇息。竹楼只两间卧室,傅流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和老头共一间房,那老头儿磨牙放屁打呼噜说梦话就差梦游了。他翻身爬起来,趁着朦胧夜色,在院中溜达。满院清光,荇藻凌乱。
竹桌前那女孩一身月光清冷,坐在桌前喝着茶。雪似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不远处的竹林发出啸啸之声。小泥炉上的火光照出方寸之地的光亮,竹桌上的防风灯摇曳出清冷的光芒。
夜静人阑。
怎么不睡觉?这个点喝茶岂不更睡不着?
傅流云走了过去,拖着一道漆黑的影,脚下的碎叶嗦嗦作响。
少主……
阿七忙起身,傅流云止住她。
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极关切地望着月下灯光里容颜清透的女孩,心中一阵难过。她本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如今却疾病缠身。
没……没有,只是无心睡眠。
阿七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斟了一杯滚烫的茶送至他跟前。傅流云接过了,碰及那嫩笋般的手指。
怎么……可是寒症又发作了?
傅流云惊了一跳,那手如此冰冷。
阿七摇摇头,默默地端起茶杯,喝着那滚烫的茶水。
天一亮,我们就寻车北上。外面风大,你早点回房休息。
傅流云将她送至竹楼边,折了回来找了一只牛皮水袋,装了满满一袋热水送到门前。他敲了敲门。阿七打开门,见那少年提着一盏风灯抱着一只水袋,玉身长立地站在门前。
阿七,你将这热水袋放在被中,晚上便不那么冷了。
谢谢。
她接过那沉甸甸的水袋,如此温暖。
早点休息,晚安啦!
傅流云转身离去!
少主!
阿七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一脚踏步而出,脚下一滑,扑倒在他怀中。
小心!
傅流云反应极快,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体。
啊!
阿七一阵惊呼,倚在他身上,眼神透过他光洁的颈脖,真是光洁啊,好像一截雪白的莲藕,沁着莹莹微光。
并没有什么……红疹子。
她身体涌起一阵冷意,如八月的潮水汹涌而来。
阿七,你没事吧!
傅流云扶着她,见她脸色苍白,眼里汪着泪水。
她摇摇头,抱着那温暖的水袋,踉跄着走进房内。她阖上门,倚在门上,一言不发,任凭眼里的泪水婆娑而下。
阿七,你怎么啦?
傅流云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贴在门上,轻轻地拍着门。
可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伤心了?
他全然不明白那女孩的心思。
阿七望了一眼竹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竹笋姑娘,抹净眼里的泪水!她将那沉沉的水袋放在桌上,走向门边猛地打开门。一身清冷地站在他面前!她关上门,走向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望着他。
怎么啦?好好的……
傅流云不解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
那女孩冷不丁地问道。
傅流云吓了一跳。
她可是对他起了疑心?
我……我是傅流云啊!你怎么啦?我还能是别人不成?你不是检查过了吗?如假包换。
他微微笑着,伸手想触碰她。
你不是他!
阿七一把甩开他,斩钉截铁地道。
少主,他从不吃芫荽,因为他一吃这个就浑身长满小红疹子,奇痒无比。晚膳那道竹笋炒腊肉你放了芫荽,还有上午那碗白粥也放不少芫荽叶!你说你是少主,却哪里都不像他!你到底是谁?你把他怎样了?
阿七!我真的是傅流云。你看我哪里不像他?
他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将自己无死角地展现在月光之下。
阿七不说话,她看不出外形上他们有什么区别,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她是个敏感的女孩,女孩儿的直觉告诉她,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少年绝不会是那位少主。夫人仙逝后,傅流云性情大变。一夕之间,他收起他全部的柔情。他变得冷漠无情,狂狷邪魅。全九州城的姑娘都心仪于他,他却能凭一己之力伤透她们所有人的心。可是眼前这位少年,他是如此温柔体贴,像如春风化雨般地滋润着她枯涸已久的心田。
以前,是我不好,也许我做过很多浑蛋的事,伤害别人却不自知。我对月发誓,以后绝对不惹你伤心难过,如违此誓言天打……
阿七慌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她的手柔软却又冰冷如霜。
你别说那些浑话了,唉,我只是觉得,你变了……
傅流云就势握住她的手,揽在怀中,在那温暖的胸口她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