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五丈高墙,两扇厚实足有数尺的铁门,隔开了言家宗祠的前殿和后院。
这还不算,在打开大门后,入眼所见,还有十数名神色肃然,持刀在手的守卫,正警惕望来。
直到言百川这个堡主上前出声,挥手致意,这些守卫方才闪到一边,让出路来,使孙宁他们能真正进入其中。
虽然言家上下对孙宁提出的如此无礼要求大为抵触,有人甚至都想冲他出手了。
但言百川这个一家之主在沉思后,还是选择了答应他这一要求,而原因,却在于他其实和孙宁有了相似的念头。
所以在带孙宁进入后院时,老人的脸色就显得更加凝重了,尤其是在推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时,他的手都有些发颤:“你真觉着这里会有古怪?”
孙宁也是神色肃然,点头轻声道:“很有可能。如果真相是我所想,恐怕这里头的遗蜕……而那也意味着言家将有大-麻烦了。”
言百川低哼出声,这才举着烛台,迈步而入。
这间屋子很大,也很黑。
虽然现在天还亮着呢,但因为这屋子除了这扇进出的大门便没有其他窗户,自然就把一切光线都隔绝在外,让这一点烛光在黑暗里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而在这一点光亮的照耀下,屋中情形却是隐隐绰绰地露出真容来——
棺材,这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十多具硕大的棺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首次进入此屋的人感到心惊肉跳了,就是孙宁,此时脸色也比在外间时更白了三分。
而萧倩,更是心跳加快,只能拿起葫芦灌上一大口酒来定神。
实在是这儿的棺材给整个气氛烘托得极其可怕,压抑,让人有些无法坦然接受了。
好在很快的,言百川便把屋里几个角落处的蜡烛油灯什么的都给点上了,总算让屋子内的情形变得清晰可见,才使诡异的气氛稍微淡了些。
“贵祖上的遗蜕都在这些棺材之中?”孙宁定神后,低声问道。
“这话也不能算错,但也不对。我言家祖上也就只有这十多人可以被炼制成最上等的活尸,其他各有不足,或是被安排在别处,或是入土为安了。”
到了这儿,言百川也就没必要在有隐瞒,直接将言家的某些秘辛如实说来:“控尸术的关键在炼尸,只有生前最上等的习武之人,才能再死后被炼制成行尸以上的僵尸。
“至于活尸,那更是百里挑一的存在,甚至需要死前就做足各项准备,还需要本人早早就有心理准备,为此甘愿献出一切。”
老人说着一声苦笑:“说实在的,如此苛刻的条件,别说外人了,就是我言家几代人里,也没几人能达到要求,或是甘心死后不能入土。”
孙宁点头表示理解,国人最朴素的生死观,确实是所有人都不能绕过去的一道坎。而言家这边能存下十多具活尸,已是他们祖上极大的牺牲了。
“开棺吧。”孙宁很快就整理了心情,肃然道。
言百川点头,先去前头取了线香来,把一根点燃的香插在棺材头前的香炉里,这才恭敬地下拜行礼:“祖宗在上,孙儿言百川有事惊扰,还请恕罪……”
在低声念叨了一番后,他才伸手在棺材盖上用力一拍,嘎吱声里,棺盖缓缓后移,把里头的景象呈现在了孙宁和萧倩的眼前。
一具比常人要枯瘦许多的躯体正安静地躺在小小的棺材内,面目安详,身上则穿了一袭白色寿衣。
看着真就跟刚死不久,即将要入土的尸体没有两样。
但事实上,这具尸体却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亡故,只是被言家用秘法炼制,才能保持着如此模样。
很显然,这具尸体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强大得多,只是未被驱动,所以不见其可怕,但那股压抑感,还是让孙宁二人有些不敢直视。
似是看出了他们心中顾虑,言百川又出声道:“放心,这里的先祖遗蜕不会随意而动,只有在被引魂钟驱动下,才会按控尸术的意思做出动作来。”
两人点头,随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棺材内的躯体,确认无误,才又重新关上盖板,然后走向下一具棺材。
接下来,屋内除了嘎吱吱的棺盖开启闭合的声音外,也就只有三人的呼吸声了,他们再未做什么交谈。
如此连续开了五具棺材,依然没有什么不妥,这让言百川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自己最怕的事情到底没有发生。
直到他们来到靠近角落的第六具棺材处,眼更尖的孙宁不禁轻咦出声:“这盖子没有完全盖好!”
其他两人顺他目光的方向一看,果见这方棺盖没有严丝合缝地盖上,还留了几寸的缝隙。
这让言百川顿时就是一凛,紧张起来。他赶紧上前,都顾不上再上香祷告了,便已用力将棺盖挪开,露出里头的情形。
然后,几声惊呼同时从三人口中发出,老人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怎么会……”
只见棺材内尸体倒是还在,但其本该雪白的寿衣上,却有着点点已然发黑的血迹,明显是被正面喷溅上去的。
而其双手,也不是如其他尸体般平稳放在胸前,而是作撕扯状向上探出,十指及手掌上,也赫然带着干涸的血迹。
整具尸体带给人的,是极强的杀戮之气!
而孙宁更是在仔细查看后,发现尸体前胸竟还有着点点乌光,再仔细分辨,就认出了那正是七根钉入身体的钢针!
“唐门夺魄针!”萧倩也随即开口,语气里满是惊疑。
言百川却是早就乱了心神,死死盯着这一具满是血迹伤痕的尸体,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
“言堡主还请定神,事情古怪,但终究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孙宁急忙连声提醒,还拿手一拍其肩头,这才让慌乱中的老人重新稳定下来,但其脸色已变得一片惨白。
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恶劣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