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她突然想起了墓里时，自己还跟他发过誓，说会保护好自己的话，如今想起来只觉得有些刺耳。
当时那个情景，回忆起时，她才记起来，自己一开始对他发誓说的话，就没有想要活着出去的打算，从幻境中走出，她是想永远留在那里的，只是，会有一个人即使在她被埋进白骨堆里时，依然会找到她，将她带出来。
所以，她成功了。
“不会了，往后不会再骗你了。”姜璃像是在哄人一般，模样格外认真道，随即又见她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发誓。”
但只有张启灵知道，小姑娘上回在墓里也是这么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再说出这话时，自己依然会选择去相信。
他从托盘里拿出了干净纱布，想起孙医生说小姑娘脸上的伤需要勤换药，于是他便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姜璃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时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干嘛，心中竟还多了几分期待，随即就见她靠近了一些，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乖巧得不像话。
张启灵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小姑娘的脸颊，但在撕开脸颊上的纱布时，见着下面一条细小的粉色嫩肉，他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这受伤才不过两天，伤口怎么可能会长出粉色的新肉？而且看上去已经是愈合的状态，只需要再调养一下就好，这实在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他意外的表情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甚至不等姜璃去观察他的表情，他手上就已经有了动作，就见他很快又在伤口的上面贴上了新的纱布，将底下的新肉挡的严严实实。
姜璃仰着头望着那双清明的眸子，一时间，脑海中思绪飞转，心中略有些感慨，现在自己心中有愧的人又多了几个……
“庄子衿，你记得吗？”张启灵突然问道。
又是这个名字，姜璃皱着眉，这是他第二次问自己认不认得他了，但如今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在如此漫长的记忆中，居然没有一个叫子衿的人，但她有些纳闷，为什么张启灵会对这个名字如此执着。
她摇了摇头，“不记得，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小姑娘说的却也是实话，只是在张启灵看来，却是不太正常的，自己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现在真就如同幻影一般，他微微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手中抱着的牌位，那感觉，无比真实。
姜璃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能让他一直记在心里的人大概也不简单，而且还一遍一遍询问自己，她心中预感有些强烈，于是就见她眼中晃过别样的情绪，试探般开口问说：“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还是说，那个人跟我有关？”
张启灵定了一下，望着小姑娘目光中的打量，却还是摇了摇头，“不重要，无关。”
他在说谎，如果是真话的话，他就不会先摇头再否认，因为他一般就会直接否认了，姜璃几乎一眼就判断出了他的异样，果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等她再深入细想时，就见张启灵指了指床，声音淡淡道：“休息。”
像是带着些命令的语气，不过对于姜璃来说却十分适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他的话，自己格外听，好吧无邪他们也一样。
张启灵就看着她重新躺了回去，然后眨着眼睛看着他时，心里莫名有一处地方泛着柔软，他默默撇过头没再看，准备带着东西出去时，就听到小姑娘问说：
“张启灵，你觉得，我该跟他走吗？”这是姜璃心里想了许久的话，从人刚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却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口。
张启灵微愣，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是要跟那个张日山走的意思？
他试问自己的内心，想让她走吗？但并没有结果告诉他。
沉默，在屋里慢慢荡开，屋外的虫鸣风声逐渐传了进来，像是隔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银河，姜璃眸中带着几分期许得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
但过了许久，都不曾在他脸上看出半点异样，姜璃眼中的期待渐渐消散，她甚至在想，两个字与三个字的区别，应该或是不应该，为什么会这么难抉择。
“嗯。”
张启灵突然发出一声清浅的音调，只见小姑娘望着他的目光不似刚刚那般炙热，甚至染上了几分失落，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随即背过了身。
“我要睡了。”
是直接下了逐客令，甚至声音里都听不出半点情绪，冷静的不像她。
张启灵只是望着她的背影没再说话，但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个字，因为自己的话，好像伤了小姑娘的心。
他顿了片刻，还是端着东西走了出去，走出门时还顺手将门带了上，小姑娘需要休息，解释的话，可以明天再说。
“小哥！你可算出来了，小长乐怎么样了？人好点儿没？情绪怎么样？是不是还难过呢？”胖子从边上凑了过来，问题是一个接一个扔了过来。
张启灵手里端着东西，淡淡看着他，大概是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么多的问题，半晌，就只听到了了他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一旁倚着门的黑瞎子差点没笑出声，他那耳朵可灵着的，又在门边上，里面的话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了个遍，心中难免感叹，这哑巴张也忒不会说话了点。
他突然意味深长得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话语中带着一股散漫，“本来还挺好，结果现在又不好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胖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个瞎子别捣乱！”
黑瞎子只是摊了摊手，人就直接离开了这儿，走出了院子。
胖子不明白那话的意思，张启灵却是知道的，他微微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禁闭的房门，明白了那话的意思，自己刚刚好像真的让她不开心了。
只是就像无邪说的，他们都没权决定小姑娘的去留，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这些事她自己可以做决定了。
但，试问自己的内心，刚刚在里面没有得出的答案，自己是否想挽留她？
答案没有否，他想她留下，只是却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