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朝辞,出行都方便了很多。
前往Z市的卧龙山只要十分钟的功夫。
到了卧龙山下,蔺吉道齐先一步翻身下去。
解闺璧要下去时,一只手已然伸到了她面前。
她耳尖微微发烫,搭上蔺吉道齐的手。
人若是真心对一个人,并不需要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因为,他对你的好,已经融入在了一点一滴的小事儿里。
就像是无时无刻都泡在蜜罐里,甜到了心尖儿。
两人上了卧龙山,半路遇到急匆匆下来接他们的中年男子。
“诶呀!原来是解小姐啊!难怪师父说是有好事上门。”
进了卧龙观,便见到白发白须的小老头儿仰躺在竹椅上,笑呵呵地看着解闺璧。
老人家伸出手,“丫头,快拿来吧。”
解闺璧无奈一笑,早已习惯卧龙山上这位的本事,拿出兽皮卷,交于老人。
“老爷子,这人情我算是还上了。”
老爷子忙拆开兽皮卷,仔仔细细观看起来。
“老三,前些日子放在后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丫头。”
接他们上来的中年男子便跑去道观后面那东西。
不多时,男子捧着一只老旧的雕花木盒出来,将之交给了大小姐。
解闺璧好奇,“三叔,这是什么?”
三叔只是笑笑。
解闺璧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本无名书。
书页老旧,看着怕不是什么古卷残册。
害怕古书脆弱不禁折腾,大小姐都不敢拿出来,就着木盒小心翻开书页,结果整本书竟连一个字都没有。
解闺璧愕然道:“老爷子,认真的?‘无字天书’?”
“我看看。”蔺吉道齐轻声道。
闻言,她便将盒子一起递了过去。
蔺吉道齐看着木盒中的古书道:“有字。”
这下,就连三叔都看了过来。
大小姐忙问:“上面写了什么?”
正此时,只听天上传来‘呦呦——’几声长鸣。
大小姐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便看见几头合合兽盘旋下落。
合合兽直接落在了卧龙观外。
几位太保大步进来,大小姐也不是头次见他们,只是这一次委实吓了一跳。
众太保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蔺吉道齐见此也是微微蹙眉。
钟老直接站起身,摆了下手,三徒弟立马上来搀扶,于钟老一到往后院走去。
“你们先谈事,我跟钟老他们聊聊。”大小姐道。
大小姐离开后,几位太保再也忍不住,将近日那边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蔺吉道齐将古书从木盒中拿出,书在他的手上没被损坏半分。
太子殿下一边翻书,一边听众太保从他们回去捞人开始说起。
他们说到军心不稳,‘自己’被召回时,太子翻书的动作为之一顿。
几位太保暗中交换了个眼神。
蔺吉道齐黑沉沉的眸子像是酝酿着风暴,手上翻过一页书,声音沉稳,语气平静道:“继续说。”
阿鹰娜不在,吉吉便扮演起她的角色,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她也不用添油加醋,所讲的事实足够令人愤怒。
只见,蔺吉道齐一双眸子越发深邃黑沉。
其中翻滚着雷电风暴。
天象有所感,顷刻间乌云翻滚遮天蔽日。
眨眼的功夫,以卧龙山为中心,滚滚黑云盖压周围三百里。
吉吉已然额头见汗,吞了一口口水,说到‘太子’当众挨了一千戒鞭。
‘噗嚓’一声电闪雷鸣!
蔺吉道齐抬起眸子一双眼睛里透着红色的血光。
山下小憩的朝辞脖子上浮现契文。
契文化作锁链,套着它,将之强行拉扯到了山顶。
见蔺吉道齐如此模样,原本有几分怨言的朝辞瞬间老实,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一声,‘呦呦’。
蔺吉道齐沉着脸翻身坐上,“汝等护卫在此,不得让她出半分差池。”
十位太保齐齐应‘是’,皆额角见汗。
太子没说完不成任务如何,但这一个眼神,足够让太保们明了一件事。
准太子妃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丝儿,他们要掉的也许就是脑袋了。
蔺吉道齐乘着合合兽直奔西北。
解闺璧抬眸看了一眼远去的合合兽,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旁看着兽皮卷的钟老爷子,突兀地说:“丫头,这次你来,你的姻缘,我可是看不清了。”
解闺璧心不在焉地‘哦’了一下。
谁知钟老下一句竟是,“就跟你一起来的那小子似得,浑身‘雾蒙蒙’的,老爷子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这不找对象则以,一找就能吓死个人呐。”
大小姐直接炸了毛,“老爷子!”
……
合合兽一路疾驰,顷刻间穿过了界膜。
蔺吉道齐容装不改,直奔定安新建的太子东宫。
半路,空哨拦截,瞧见是一身杀气的蔺吉道齐,全都傻了眼。
这?!
太子不是在东宫养伤??
如何从宫外回来?
而且看这样,怎么也不像是被一千戒鞭重伤的模样!
当下,反应过来的空哨面色大变喝止蔺吉道齐。
“大胆!敢冒充太子!按罪当诛!”
蔺吉道齐腰间天剑嗡鸣。
只见顷刻间巨大墨剑虚影擎立蔺宫之上。
巨剑威慑之下,所有人惶惶不安。
如此‘标志’,天下无人不识。
拦住的空哨直接被太子神意真晕,人与飞禽直挺挺坠落。
蔺吉道齐如此这般,一路‘杀’到太子东宫,全程无人可挡。
但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疑问。
如果这位是真正的太子爷,那么……东宫中疗伤的那位是谁?
玄黑色飞龙太子袍衣袖翻飞,蔺太子龙行虎步直接入了东宫内殿。
殿内床榻上的蔺色幔帐放下,依稀能看见上面有人。
“谁?”榻上人喝问喝问道。
蔺吉道齐衣袖一震,直接关闭了殿内所有门窗。
如此,门窗上镶嵌的消音石才起作用。
蔺吉道齐大步走上前。
床榻上趴着的人挣扎着要起身,“大胆!”
蔺吉道齐与床榻外十步站定,隔着幔帐,他垂眸盯着已经坐起身的人,声音微冷道:
“道绣,你让我失望了。”
“殿、殿下?”
披上外袍的蔺道绣,顶着‘蔺吉道齐’的容貌掀开幔帐。
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吉道天’,而是货真价实的蔺吉道齐时,整张脸瞬间惨白。
“您、您这般回来,有多少人看见?”
蔺吉道齐看着面前之人,眼神中忽多了一丝悲悯,他道:“道绣,还记得你舍弃一切,成为‘吉道天’的初衷么?”
‘蔺吉道齐’挣扎着站起身,背后的伤口悉数绽开,淌着血,浸湿了披上的外袍。
她的面色一片惨白,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忘了,不妨好好回想一番。”
说罢,蔺吉道齐转身离开东宫,他眸色冷凝,大步直奔太和殿。
……
同时,定安蔺宫中的这场风波,很快被一些‘有心人’传出。
某地,密室内。
戴着子鼠面具的人,正在听新晋的神面使汇报异世的事。
“哦?这么说来,那边的人也有成为‘圣徒’的潜质?”
“正是。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这次我在那边遇到一人,想引荐给您。”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人,双手呈上一张誊抄的纸条。
子鼠使接过展开一看,瞬息,面具后的瞳仁缩成一点,他张口语气森然道:“先下去,神面之下人手如何调动,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
解伯紫离开后,直奔与沈沉约定的地方见面。
在一座矿山前,有一个小茶摊儿。
当解伯紫过来时,沈沉正坐在满地横尸的茶摊凉棚下喝茶。
解伯紫微微垂眸,便见地上穿着子弟服的修士,悉数被挖了人玉。
地上尸山足有百人,他内心微惊,这种天赋怕是不日就要超过自己!
此刻的沈沉,已经换上了这边的衣服,只是他一头短发,模样显得有些怪异。
坐在横尸中饮茶,诡谲中透着恐怖。
见解伯紫归来,他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倒解伯紫面前,“怎么样?”
解伯紫沉吟片刻,“自然是准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
“中途出了点小意外,让我有些在意。”
“不妨说说。”沈沉道。
如此这般,解伯紫删删减减,将最后子鼠使的怪异简单说了。
沈沉听后便问:“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解伯紫嗤笑一声道:“十二生肖使相互都不知道底细,你觉得我会知道么?”
沈沉便道:“你若有门道,不妨去查查,方才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怎么?”解伯紫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
“这件事,多半跟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你既然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那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知道一点,便是多一分把握,不是更好?”
解伯紫端起茶盏,与之碰了碰杯。
他力道略大,茶盏内的茶叶洒到沈沉的杯中少许。
“我果然没看错人。”
沈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杯盏,笑的云淡风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如此,解伯紫才饮下杯中茶水。
……
蔺吉道齐闯入太和殿。
蔺王正安抚殿上诸城主。
这里大部分人在上一战中损兵折将。
蔺吉道齐突然闯入,直接让先前还愁苦一片的大殿,瞬间陷入了死寂。
王座之上的蔺天行眼角狠狠一跳。
他盯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蔺吉道齐,目光满是森然,连覆在王座扶手上的手背都绷起了青筋,模样看着甚是骇人。
“你还来作甚?”蔺天行开口,声音又低又冷,却是一语双关。
殿下诸公交换眼色。
蔺吉道齐踏入修行道路至今,无败绩,乃是蔺人心中不败的神话。
如今,荆地一战,他败了,神话终止。
众人再打量这位太子爷,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审视。
“殿下,伤好些了?”
说话的是衡城城主,她目光是真真切切带着几分担心的。
蔺吉道齐扫了一眼,并未作答,他撩起眼皮看着蔺天行,“我来是通知你一件事。”
“事不过三。玄衣卫为其一;攻荆为其二;她的事,为其三。”
他没说一句,蔺天行的脸就黑一分。
“大君,好自为之。”
说罢,不管王座上的蔺天行气成了什么样,蔺吉道齐转身就走。
朝辞便在殿外等候。
“反了!反了!无君无父!孽障!”
‘嘭’一声巨响,蔺天行直接掀翻面前蟠龙案。
他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大步冲出太和殿。
殿上诸公哪里见过这架势。
兽城城主与衡城城主听出太子话中不对,面色大变,忙上前拦住暴怒的蔺天行。
朝辞已经飞上天空,蔺天行对着朝辞,就要将手上的玉剑掷出。
“不可!王上!”兽城城主一条手臂,将人拖住。
天上,蔺吉道齐冷眼扫来。
“父”与“子”隔空对视,却相对无言。
对上那双黑黑沉沉的眸子,蔺天行心中怒火中烧。
这个孽种!
吉祥天女留给他耻辱!
既然不能好好当蔺人的一把“剑”,那还留他作甚?!
“废太子!寡人要废了他!听到没?废了他……”
这句话回荡在太和殿之上,满殿诸公如遭雷劈。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兽城城主当场跪在地上:“请王上收回承命!”
随后是衡城城主,“王上!不可!”
此时此刻,殿内诸公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怎么突然就跟发了疯的合合兽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蔺吉道齐睨着蔺天行,神色淡淡,似乎早就料到事情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又或者,当他冲入太和殿时,便料到如此结果。
他本想如此离开。
打下半个天下,他已经还清了这些年与蔺人的恩情。
但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
那声音似在他耳畔低语。
【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吗?】
【你不给,谁也夺不走你的东西!】
蔺吉道齐眸色时而黑中透红,时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如此,几息后,他强行收回了视线,轻轻拍了拍朝辞侧颈。
“走。”
蔺天行看着蔺吉道齐如此离去,气的双眼发黑,头昏脑涨。
他踉跄两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昏了过去。
“王上!”
“王上!”
殿上诸公惊呼。
……
解闺璧没想到蔺吉道齐回来这么快。
只是,他回来的模样甚是骇人,眸色黑中透着诡异的红光,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杀意腾腾。
解闺璧走出来便看到这样的蔺吉道齐。
蔺吉道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他掉头就走。
解闺璧身体先于意识,快步追上要翻身骑上朝辞的蔺吉道齐。
她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袍。
“你站住!你这样子,要去哪?!”
跟来的几位太保嘴唇都吓白了。
这样的殿下,他们也见过。
在战场上,一剑斩万敌的蔺国战神。
没有人敢在太子如此模样的时候上前去。
就连他们也不敢。
吉吉声音都在发抖,“解小姐,快、快回来……”
然而,蔺吉道齐眸子中的红光渐渐散去,化成一片幽深的黑。
他转过身,无奈地轻轻一叹,“下次,再见我这般,莫要这样鲁莽过来。
你当听吉吉的劝诫。”
解闺璧这才想起一件事。
‘吉道天’替她挡下‘黑蛇’的事儿!
当初她太过震惊于‘吉道天’真正身份的事,根本没有想起黑蛇的事来。
蔺吉道齐升龙时,那黑蛇就出来作乱。
想不到,他抗过了升龙,这‘黑蛇’还没拔除,仍在作乱,影响蔺吉道齐的心智?
怎么办?!
大小姐心急如焚。
突然,她想起自己的新技能,顿时面色一喜。
但转念一想,整个人又炸了毛。
这系统要是跟蔺吉道齐没有关系,她就把姓改成‘系’!
怎么每次她以为赚到的福利,最后都是便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