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找揍呢？”我看着下面这个白捡的大孙子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哈哈哈……小脾气还挺冲，丁老师是你四叔也是我后爸，你还不就是该叫我一声哥哥嘛。”小兵一脸得意的教导着我该如何排辈分。
我倒是被这小子噎的一时间答不上话了，他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走呀，跟我去厂子看看去，你刚来西平还哪都不认识吧。”小兵龇着一口小白牙对着我笑的灿烂。
不得不说我这个大孙子倒是比他那个妈更得我心，看他笑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反正我跟小团也没什么事干，索性爬下了树来跟着他一道去了陶瓷厂里。
“你叫白什么来着？”我坐在小兵的自行车后座上，他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跟我搭话。
“白蕊”
“哦，小蕊……”
“叫小白，我更习惯被人叫小白。”我打断他纠正道。
小白是常莽当初给我定的名字，从那以后不管换了什么身份我始终都一直叫小白。
“哦，小白，你怎么会养着一只狐狸呢？”大多数人认识我的时候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小兵也毫不意外的好奇我怎么会带着一只狐狸在身边。
“喜欢就养了呗。”
同样的问题被问的太多遍其实真的会烦的，我随口胡乱的搪塞着，反正也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刚开始还会编一编故事讲个理由，现在都懒得编了，单纯就是喜欢，爱信不信吧。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的爱好，你怎么好好的聿天不待，偏要来我们这小地方呢？”
“喜欢就来了呗。”
“你能多说几个字吗？你知不知道找个话题开头其实挺难的？”
小兵一个急刹车，我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手里的小团险些就丢了出去。
这死小子扭头看着我一脸的坏笑。
“你干嘛急刹车？”我瞪着眼睛厉声问他。
“到地方了啊。”
我抬头看了看，这该死的臭小子还真没骗我，果然是已经到了陶瓷厂的门口了。
“到地方了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你就故意的是不是。”
“对呀，哈哈哈……”这小子倒是毫不掩饰的大方的承认着。
“呦，小兵这谁呀？长得不赖……额，可惜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半大小子，看起来跟小兵的年纪差不多，因为我一直坐在后座上，他起先只看到了我那一半正常的脸，等走近了以后才看清另一半脸上的疤痕，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
“有你这样跟女娃子说话的吗？”
小兵听到对方当面说我的容貌皱了皱眉头，抬手就拍了那小子屁股一巴掌。
“嘿嘿嘿……俺错了，俺说错话了。”
“小白这是碎娃，是我好兄弟。”小兵指着眼前的半大小子给我介绍着。
“碎娃？嗯，嘴是挺碎的。”我曾经在西平住过多年，当然是知道这小名的意思，只是不想理解而已。
“哈哈哈……可不是碎嘴的娃，他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叫碎娃的。”小兵一边笑一边给我解释着。
我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的往前面厂子里走了过去。
“那女娃子，你是干啥的，这厂子不能随便进的。”传达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喊住了我。
“水叔，这是我妹子，来厂子里看看临时工的活，咱最近不是在招临时工嘛，我想给劳资科介绍嗫。”小兵上前跟那男人搭上了话，男人看着小兵点了点头，并没再拦我。
我跟着两个男孩走进了陶瓷厂子，这厂子并不大，小兵和碎娃都是在仓库里管库的，因为陶瓷工艺实际上是一种需要专业技能的艺术工艺，对于真正的技术员是有很高的艺术要求的，技术员需要掌握雕刻、分片、成型、开模、炼泥、打浆、注浆，整修等诸多的工艺要求，所以像小兵这种分配来的孩子，也只能干一些基本的与技术无关的工作。
“你看那些成品包装车间，他们那里就专门招聘女工，女孩子手轻仔细，打包装最合适了。”小兵和碎娃带着我在陶瓷厂走了一圈，给我介绍着这里的每个车间的工作类型和方式。
“你想不想来这上班？我去给你找劳资科说说去，他们也正好招人，临时工好进的。”小兵一脸怂恿的看着我问到。
“我考虑考虑吧。”
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兴趣，来跟小兵逛这一圈也完全都是因为无聊，下午小兵继续上班，我则带着小团离开了陶瓷厂，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回去。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玉枝跟老四在院子里的对话。
“你别说我小气，你这点工资也就只够我们一家人吃饭的，小兵挣的钱还得攒着，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位不亲不近的侄女，咱以后不收钱吧，就要白养着她吃饭。”
玉枝的话语里满是嫌弃的语气，敢情这儿媳妇是因为我的事情又跟老四闹腾了，我看着地上的小白撇撇嘴，幸亏我是不用他们给我养老的。
“养着就养着，我愿意养着。”
老四的回答我并不意外，但是他的语气我多少还是有点疑惑，毕竟以他的性格来说，他更应该是柔和的讲道理才对，能这么生硬的直接回怼，看来这俩人不是聊了一时半会的问题了。
“你尽说的都是些没用的话，养着她不得多花一份饭钱吗？钱都糟蹋了你的病怎么办？”玉枝的语气里竟是带了几分哭腔。
听到这里，我一把推开门，直接走进了院子里。
“你病了？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看着老四问到。
“啊？没……我……”老四结结巴巴的说不成话。
“你说，他怎么了？”我转而对着玉枝问到。
“他年前就在县医院里查出毛病了，大夫说得动手术，家里没有钱就一直这么拖着……不是婶子小气不留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玉枝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着。
原来玉枝一直强势着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只是为了早点攒够钱给老四动手术，她虽然是强赖着嫁给老四，但也是真心的看上了老四，想好好跟老四过日子的人，她在日子最难的时候都是老四一把帮衬起来的。
“跟我走，现在就去医院，我有钱。”我不容置疑的拉起老四就要出院子。
“真的？你真有钱愿意给老四治病？”玉枝听见我说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我当然愿意给老四治病，我可是他娘，别说要钱了，要命我也愿意啊。
“西平的医院里头做不了这手术，那大夫说了至少也得去省城的医院，那里也不一定能治呢……”玉枝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说着。
“那你去收拾东西吧，咱们直接去奉京。”我语气冷静而坚定。
玉枝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有动作，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是真心心疼老四后，连她的模样都跟着好看了几分。
“快去吧，我没骗你们”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看着我放在桌子上的百元钞票，玉枝似乎才真的相信了我没有骗她，赶紧手忙脚乱的跑进去收拾东西了。
“老四，你是不是傻？你就算不知道我在哪了，你还有三个哥哥在呢，他们哪一个不是一句话就能帮你治病的主？”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的老四骂到。
“娘，治不了的，其实我并没想让您知道……”老四看了我一会后，忽然低头苦笑了起来。
他的一句话说的我心头一紧，当娘的人最怕的不是自己会怎样，而是更怕自己不能保护孩子。
“怎么会治不了？是什么病？咱们去奉京去治。”我皱着眉头心里说不出的担心。
“是癌症……”老四低垂着头都没有敢抬头看我一眼。
“有娘在，一定会治好的，你知道的，娘是妖啊，娘一定能想到办法的。”沉默好一会后，我才开口似乎是对老四说，实则也是在对自己说。
‘小团，你去找常莽，如果常莽没有办法就去找凤凰。’我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团。
小团闻言转身奔出了院子。
晚上小兵下班回来后看到家里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些惊讶的问玉枝要干什么去，在得知了我有钱给老四治病后，小兵一改白天调笑的样子，居然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白，如果你能给丁老师治病，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我以后挣的工资都给你，哪怕一辈子才能还上我也愿意。”小兵一边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对母子对于老四的感情竟然是如此的真挚的，我看了看老四，他也一样满眼通红的溢满了泪水，我知道我儿这一刻是因为幸福。
那时候从西平到奉京的火车还不是每天都有的，小兵连夜去买了最近的一班车票，也是2天后才发车的，这两天里玉枝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我热切而殷勤的照顾着，她虽然脾气大了一些，但只要是真心疼老四的人，我自然也会十分疼爱的。
“小白，老四的病我们帮不上忙的。”
一直到深夜大家都睡下后我才出了院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见到了常莽。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病了的？”
“查出来之前就知道了，还是我引着他去检查的。”常莽如实的回答着我。
“小凤也知道吗？”
“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呢？我早一点知道了，就算你们帮不上忙，我也能早点带老四去医院里治病啊。”我嗖的站起身来，有些生气的质问着常莽。
“小白，不管是老四还是老三，他们迟早都是要走的，你是妖，是换身的妖，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常莽满是歉疚的看着我。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四……没救了？”我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常莽。
“你不是跟他缔结了血盟要保护他一生一世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我有些失控的对着常莽喊道。
“小白，我跟老四的血盟是保他此生不被狐族发现，保他一世为人转入轮回。”常莽双手握住我的肩膀，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但我当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处于混乱之中，根本不能听进去常莽的话。
“是因为我吗？你不肯帮他是因为我吗？不对，我能帮他，只要我能扣住他的魂，像老三当年那样就可以了……”
“小白你冷静一点好吗？老三当年是因为在国外，那两个小鬼差才没有能够抵住你的阻拦，如今你真的以为鬼域只有一些小喽啰吗……老四迟早是要走的……他就是为了不要那不老不死的妖身才来的，他已经60岁了……”
啪！
没等常莽说完，我一个巴掌打到了常莽的脸上，那时候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一心只以为常莽是因为我而不肯竭尽全力的守护老四了。
“小白你疯了吗？”金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还真的是个半妖，连个情绪都不能控制好，你跟常莽认识这么久，当真不了解他的品性吗？”
金凤上前一把将我拉远了一步，常莽被我一巴掌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转身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你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我的男人也是你说打就打的。”随着一个凌厉女声的响起，一道白光瞬间朝着我飞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金凤就抬手替我挡下了白光。常莽也赶紧的转过身来将来人拽到了身后。
“你怎么来了？”常莽对着来人皱眉说道。
“我要是不来就看不到你被个小妖这么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