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姐姐家在聿郊的孝南镇，因为没有小道帮我开车，我只好抱着小团打了一辆出租车，开车的司机一路上都嘟嘟囔囔的，即使我只是‘嗯、啊、呵呵’的答复，他也能跟我聊了一整路，坦白说我非常讨厌男人如此琐碎的一张嘴。
‘终于下车了。’刚一下车小团就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我轻笑了一下，朝着对面的一个小区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还迁小区，里面30多栋高层住宅，大概属于城乡结合部的位置，小区里的住户大都分了不止一套住房，所以闲置住房的出租率非常高，也就使得这里的人员非常混杂。
小男孩的姐姐住在一间独单小户型里，这里是孙小辉家平改分配的三套房子之一，只是其他两套都在他父母死后被那个人渣赌输了，结婚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这一套。
“就是这里吗？”我看了看隔壁家摆在门口的鸡屎笼子，和孙小辉家大门上的凿痕，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咚咚咚’我敲了几下门口，感觉到门内侧已经站了人，但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里面的人已经被讨债的人堵怕了，面对敲门声根本不敢应声。
我继续又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既然人在里面，就出来开门。”听到哭声后我朝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
“妈的，连个孩子都管不住，你想害死老子……”最后便是一阵闷响的声音。
我伸手直接拽开了防盗门，大步跨进了屋子里，此时的孙小辉正在对着女人大打出手，那女人畏缩在墙角，弓着背把孩子护在怀里，为了不让孩子发出声音，她还要一边承受着男人的拳打脚踢，一边让孩子叼着奶。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中怒火蒸腾，我目之所及只有一个鸡毛掸子，我抽出鸡毛掸子就开始对着孙小辉一顿乱抽，孙小辉被我抽的嗷嗷叫着围着屋子乱蹦，小团守在门口龇牙把守着。
我也不知道我抽了多久，孙小辉满身青紫的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求饶，我才终于罢手停了下来。他也并不是不想反击，只是刚想还手，就被我的灵力限制了行动，他只能乖乖的趴在地上挨打。
小男孩的姐姐名字叫茉莉，挺好听的名字，却遭受了如此坎坷的命运。
“你是茉莉吧？”我扔下鸡毛掸子后转身走到茉莉的身边。
茉莉紧紧的抱着孩子，连头都没敢抬起，只是瑟缩的点了点头。
“你不用怕，我是来带你走的，你愿意跟这个混蛋离婚吗？”
我并没有走的太近，只是在她一步以外的距离柔声询问着，如今的茉莉周身紧绷的样子，显然已经害怕极了。
听我说要带她离开这个渣男的时候，茉莉才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满是空洞和死寂，大概这些年的磋磨对她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走？我还能去哪呢？”
“回家吧，带着孩子去找你父母去。”
听到我说父母的时候，茉莉的眼睛里闪过了稍纵即逝的光。
“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弟弟，我没脸回去。”她又神情木讷的低下了头。
“姐姐，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没听你的话，没有去走大路……”
我用灵力助实了小男孩的鬼身，他趴跪在地上对着茉莉说出了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
茉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们的时间不多，好好的记住你弟弟说的话吧。”
说完后我转身退到了楼道里，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们姐弟。
小男孩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仍要继续，如果不拆穿或许他的父母能在余生的自欺欺人里有所期盼，但经受那样岁月凌迟的痛苦，真的也算是安慰吗？
我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只是希望茉莉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好好振作精神去过完她原本不长的人生。
茉莉出来的时候还挂着满脸的泪痕，她虽然在得知了弟弟被害后也非常悲伤，但比起盲目的等待和期盼，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会慢慢愈合的。
后来茉莉将小男孩的讲述变成了弟弟的托梦，成功的带领警察找到了小男孩埋尸的地方，又顺利的指引着警方找到证据抓住了坏人。
茉莉和父母的心结也终于都打开了，从那以后他们一家三口继续经营着那家早点部，生活也算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那天我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小道一直等在家里，见我回来后，赶紧给小芮和老鬼都打了电话，原来我在赌场里刷卡的信息已经传给了小芮，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用过手机，小芮找不到我十分的担心。
“奶奶，您以后不准再一个人不带手机出去了。”小芮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丢给了我一部手机。
“我以前也从来没用过这东西。”我有些不屑的拨弄了一下小芮丢过来的手机。
“以前您不跟我在一起，况且凤奶奶和常爷爷在的时候，也总能知道您的踪迹，我当然不担心了。”
小芮并不知道我跟金凤常莽之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偶尔会问我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但因为我从来不接话，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你去哪了？”说话间老鬼也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别墅。
他的语气里明显带了几分焦急。
“你吼什么？谁让你自己灵力不好感应不到我在哪的。”
我原本只是想打趣的跟老鬼开个玩笑，但是并不知道是怎么触弄了他的逆鳞，他好像一下子就生气了。
“好，对，是我废物找不到你。”说完后他冷着脸转身就上楼去了。
“奶奶，徐爷爷他怎么想的您真的不明白吗？”见老鬼上楼去后，小芮凑到了我的身边问道。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其实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又成了谁的情劫，谁又成了我的离别。
“他很担心您的，听我说了您的卡上刷掉了大笔钱后，就跑出去四处去寻找您了的，我们俩一起去了产生交易的那地方，发现是个赌场后，徐爷爷就跟人动手了的。确定了你没有被扣在那里，才跟我分头去找您的。”小芮给我讲述着她这一天跟着老鬼一起奔波找我的焦急心情。
“对呀对呀，那大哥出门的时候特别着急，眼神跟要吃人一样。”小道也在一旁帮腔。
“奶奶，您好好想想吧，我晚上有个会就不留下吃饭了。”小芮起身后又转头对着小道使了个眼色。
“啊，丁总我送你吧，你跑了一天自己开车太辛苦了。”小道会意的赶紧起身追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一把抱起了小团。偌大的别墅里如今只剩下了我和老鬼。
我在楼下坐了好半天，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我才起身上了楼。
老鬼的房间并没有关门，似乎他也在等着我一般，窗边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一缕残烟还似有若无的飘散着。
“老鬼……”
我刚刚开口吐出两个字，老鬼冰冷的唇瓣就覆盖了我的双唇，那股浓烈的烟味，瞬间灌满了我的口腔。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他很粗鲁也很贪婪，我只觉得唇角的胀痛越来越重，直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后，我才终于恢复了理智，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常莽？他能时时刻刻的找到你保护你，而我如今连找到你的气息都做不到。”被我推开后，老鬼有些沮丧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老鬼从转世为狐到修身成人其实已经十分的努力了，因为有凤凰的帮助和青丘仙池的润养才能如此迅速的幻化，但实际上他的仙术能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妖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无所不能，我们也有我们要恪守的规则，妖力也并不是唾手可得的仙法，而是经久历练后才能提升的灵力。
“不是，我只是不敢，我怕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比较过老鬼和常莽，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思考过爱与陪伴的差别。
知道常莽成亲的时候，我是难过的，后来常莽真的离开我们回西平的日子里，我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舍难分。
老鬼在海边陪我养育小芮的时候，我们也一样是快乐的，后来他转世投胎离开我们生活的时候，我也时常都会想念他。
可是究竟爱是什么呢？如果爱是奋不顾身，那和老鬼的过往似乎更像是爱。如果爱是陪伴包容，那常莽似乎也并没有漏付。
只是我并不确定，如今的常莽究竟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常莽。
“小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老鬼站起身来，眼神异常的坚定又充满了期待。
“常莽是必然要继承龙族的灵兽，况且他已经有白龙相伴了，你只是一只妖狐，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能不能忘了他？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吗？”
老鬼的话让我不免动容，妖生漫长，谁不希望一份长相厮守的陪伴呢？
“小白，老徐，好久不见！”
我回头看到常莽倚在楼梯口的栏杆上，微笑着跟我们招了招手，只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我熟悉的温暖。
两个人的对白，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我好像是乱了，曾经最怕麻烦的人，如今将自己陷入了最麻烦的境地里无法自拔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老鬼看了一眼常莽后问到。
“在她上楼之前。”
老鬼转身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他默默的伫立窗前看着远方不停的吐着烟圈。
所以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常莽都看在眼里，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强大的不适，似乎我的生活一直都在被人窥探，而我却根本阻止不了。
“你在少山的时候为什么不让火狐狸把话说完？你跟白狐究竟有什么秘密？”
我没有更多的心情去思考其他的问题，我找了他们这么久，其实不过只是想要常莽的一句解释。
“老三也快不行了，你跟我去看看他吧。”
他话音刚落，楼下就响起了手机铃声，是小芮打来的，她刚刚接到了老三媳妇的电话，老三确实已经不行了，我挂掉电话借着夜色奔向了老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