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立刻冲出早餐店,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的车。”
出租车最终在一处小区对面停下了。小区似乎有些年头了,里面树木长势不错,郁郁葱葱。从房子的造型上看,似乎都是三层高的独栋别墅。
出租车司机一边拿着付款码让她付款,一边调侃:“美女的朋友住在这里?这可是我们漠城有名的富人区,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洛希冲他笑了笑,付了款下车走人。
她怕陈芸发现,没敢离得太近,只是躲在大树后面,隔着马路拍下了小区的照片,又在地图上查了这里的位置,把截图保存下来。
进入小区需要刷卡,否则就需要登记访客信息。洛希不想留下自己的信息,并没有跟着进去。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陈芸也没有进去太久,不过五六分钟后,便从小区里面走出来,双手挽着一个老男人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的。
老男人一身名牌,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十指上也戴了五六个硕大的戒指,顶着典型的地中海发型,将军肚浑圆,脸胖得像个发面馒头,酒糟鼻,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纹和皱纹都很深。
显得色眯眯的。
洛希估摸着他大概都快六十了,比洛荣泰还要大好几岁,和陈芸站在一起,像父女,更像爷孙。
不过陈芸倒是一点也不嫌弃男人年纪大,两人姿势亲密极了。也不知道陈芸说了句什么,男人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自己的胖脸,笑嘻嘻地看陈芸。
陈芸很上道,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而男人的手也老实不客气地搭在了她的臀部,狠狠捏了几把。
洛希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拿手机拍照。
可她刚举起手机,旁边便伸过来一只大手,不容分说,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傅先生?”洛希皱眉,“还给我?”
男人并不理会她,把她整个人往肩膀上一抗,一言不发,把人扛进了车里。
洛希一个大活人被人扛着,哪里肯轻易就范?立刻反抗起来,又是踢又是打,气极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张口咬上了他肩头,咬得嘴里都是血腥味。
傅诚深闷哼了声,关上车门,把人扔在了后座上。
洛希爬起来就要跑。
他早有防备,在她挑起的那一瞬间,抬腿,压住了她的腿。
“别动。”
他声音阴沉沉的,隐隐带着警告的意思。
领带被他胡乱扯下来,大手抓住她反抗的双手,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把领带捆绑在她手腕上。
然后,用力拉紧领带,把领带另一头绑在了车顶的把手上。
洛希被迫吊着双手,用一种羞耻感极强的姿势和他面对面,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毫无还手之力。
她恨极了瞪着他,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头发凌乱,眼神犀利,神色中带着几分狠厉,几分凄楚。
又美又惨。
只可惜,傅诚深并不为所动。他眼神凉凉地瞥了眼她,确认她无法逃走之后,当着她的面,拿出了她的手机。
手机已经锁屏,需要密码解锁。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他掰着洛希的手指头,逐一试了下,成功解锁。
接着,他打开手机里的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神情淡漠,眸底写满了嘲讽。
“拍了不少。”他淡淡点评,“视角一塌糊涂,毫无技巧可言。”
点评过后,他把手机举到她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按下删除键。
一张一张地删除,动作缓慢而优雅。
洛希忿恨极了。
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证据,他凭什么说删就删?
为了保护陈芸,他就可以漠视姑姑的死,轻而易举堵死她为姑姑伸冤报仇的路吗?
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掌控她的人生?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她抽不回自己的手,也夺不回她的手机。
“傅诚深!”
洛希绝望又犀利地喊他的名字,“我恨你!”
他不为所动地掀了掀眼皮子,勾唇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接着,他点开图片回收站,将刚刚删除的照片彻底清空,抹杀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洛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她就可以送陈芸去坐牢,为姑姑报仇。
她顺着黑痣男给的线索,花了一些钱,从那些店铺的老板口中套出了陈芸买到的小号,又顺着小号的购物记录,拿到了陈芸买门卡、买医院清洁工制服的订单截图。
店铺老板和陈芸的聊天记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订的什么样式的,多大尺寸的,以及要求发货的时间。
有了这些证据,再加上蒋依依发给她的监控视频,就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姑姑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谋杀姑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陈芸,是姑姑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女儿!
可她不能轻易把证据交出去。
傅诚深给的那些钱,足够陈芸逃到国外继续逍遥快活地生活。在没有得到陈芸下落之前,一旦她报警,就会打草惊蛇,等陈芸逃到了国外就不好抓捕了。
所以,她要拿到陈芸的确切住址,一击即中,不能给陈芸半点逃脱的机会。
可是……
就差一点了。
如果傅诚深晚来一步,她报警的电话就拨出去了。
洛希眼里的恨意强烈而不加遮掩的,她直直瞪着傅诚深,上牙咬着下唇,很用力,唇瓣被咬得发白。
明明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她依旧倔强地仰着头,一声不吭,无声地表达着她对他的憎恨和厌恶。
傅诚深瞥见了。
他挑了挑眉,修长指尖又点进了她的朋友圈,很快翻出来她早上发的那张自拍照。
岁月静好的文案和此刻窘迫羞耻的处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勾了勾唇角。
嘲讽十足。
“屏蔽我?”他目光清淡地冲她笑,笑意不达眼底。
洛希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事到如今,她也懒得否认了。她早上发的那条动态,不止屏蔽了傅诚深,也屏蔽了别人,只让她想让看的人看到。
她是在算计他、利用他,那又怎么样,为了姑姑,她什么都舍得出去。
从她主动邀约,说想和他一起来漠城“还债”开始,她的算计就开始了。
她猜测陈芸就在漠城,也知道陈芸很在乎傅诚深,那么,如果陈芸知道傅诚深和她一起来了漠城,而且同住一间房,关系暧昧,惹人遐想,还是按捺得住,继续做缩头乌龟,不来见一见前未婚夫吗?
果不其然,她的自拍照和在漠城的行踪经过“共同好友”的口,传递到了陈芸那里。
而陈芸也不负她所望,立刻联系了傅诚深。
除了不知道傅诚深和陈芸在咖啡馆里的会话内容以外,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所有的走向,都和她计划的差不多。
而她,也终于知道了陈芸在漠城的住处。
当然,陈芸会傍上一个比洛荣泰还要老的老男人这一点让她很意外,在她看来,陈芸手里有那么多钱,足够下半辈子逍遥自在了,实在没有再去依附任何男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报仇计划,不必在意。
傅诚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目光清冷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像极了她初识他时候的模样。
洛希的承认并没有让他心里舒服多少。他淡淡打量着她,眼神幽深,脸色阴沉,隐隐透着让人生畏的寒意。
洛希猜测,他大概正在考虑要怎么毁尸灭迹了。
然而他阴恻恻地看了她半天,只字未提毁尸灭迹的事,反而问她:“饿吗?”
洛希没出声。
她要的那碗馄饨并没有吃几口,只是喝了点馄饨汤,跟踪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想在傅诚深面前示弱。
只是身体,往往是诚实的。
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在没人说话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洛希不由得脸红了红。
傅诚深明显听见了,目光轻佻地在她肚子上一瞥,跟着就去了驾驶室。
车子启动,很快驶向另一个街区。
他在一家小吃店门前下车,出去片刻后会回来,手里多了一碗红艳艳的麻辣米线。
洛希依旧被绑着手无法动作,而他也没有给她松绑的意思,拆了一次性筷子,夹着满是辣椒的米线喂给她吃。
洛希是江城人,吃不了这么辣的东西。她紧闭着嘴不肯张口。
他也不着急,眯起狭眸,薄唇浅浅勾起,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耳垂。
“啊——”
洛希一张口,嘴里就被硬塞了一大口又麻又辣的米线,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又不得不在他警告的眼神下,痛苦地咽下去。
男人抽了张纸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干净她嘴角边残留的汤汁,纸巾上有浅浅的红油痕迹,她嘴巴里也是火烧火燎的辣。
跟着,又是一大口米线喂过来。
洛希痛苦地摇头拒绝。
男人如法炮制,再次咬上她的耳垂,齿尖微微用力,湿热中夹着钝钝的疼和酥麻。
洛希有了准备,咬着牙不肯张口。
男人便放弃了噬咬,唇瓣擦着她的耳廓缓缓上移,舌尖轻点,热气直喷她的耳膜。
“再不乖,我就亲自喂你吃。”
“亲自”两个字要得格外缠绵悱恻。
然而,和他语气里的暧昧截然不同的,是脸上阴沉莫测的神色。
洛希知道他所谓的“喂”,并不仅仅是用筷子。
她认命地张开了口,又被塞了一大口辣。
跟着,飘了满满一层红油的米线汤汁被送到她唇边,红彤彤的色泽晃得她胆战心惊。
毫不怀疑,这碗麻辣米线,是他格外关照过,加了料的。
“又不乖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轻挑眉毛,淡淡开口。
“洛希,你想让我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