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红的电话让郑清很为难!
一方面,堂堂省委常委、市委书记与他个副处级干部如此语气、如此低姿态说话!至少在岳屏市,市长都未必有如此待遇。
另一方面显而易见!此事他露面就必然从此沾上。
县政府门口那些人虽是些贪婪之辈!但从契约精神与政府公信力而言:就算现在没钱,他们应也没打算现在要钱!但至少要个期限不太长的解决方案,并对此承诺!
县长作为一县法人,若一旦承诺就必须履行!否则不但个人信用破产,连一级政府的信用也破产。
但首先,这些款项令郑清恶心!因为全是他深恶痛绝的开支!连县乡财政都不好意思列入,他们之前甚至也在当沉没成本的白条!想想发生得有多不该?水分多大?
其次,郑清深知那些并非身家巨万之人,对突然能要上这么笔意外巨款!心中会有多看重?为这些钱去死倒不至于!但喝点农药再被送去抢救的事,他们都干得出来。
沾上了敢没个让他们能接受的方案?除非他是妫松树那种心如铁石,又早在摆烂的干部!否则,天天有人跑来喝农药他受得了?
最后,最关键的是:罗江的现状实在太特么的糟糕!
加在老百姓头上的乱摊派,几乎要到临界点了!已逐年增加长年不归之人就是明证!恶性循环下,摊派又一年年地更重起来……
而集资那个雷随时会爆!那里有两亿多窟窿,尽管郑清在打主意,从获利者手中抄出大部分,可至少会有五六千万的沉没成本;县乡两级财政记录在案的欠债已过亿!那个…基本都是刚性兑付;若再从这里冒出原本心照不宣、沉没的莫名其妙一亿多!
特么的,郑清真想跳楼……
这种钱,要么不理!要么!给方案就至少该兑付四五成吧?
郑清突然想起一句话:从来保护你到令你可以凭仗的东西,有一天也能害死你!就如大树开始时,确实在为小草遮风挡雨;但某天开始,树下已寸草不生。
郑清在示范区会搞钱、会搞经济建设之名,之前让他有多受益,现在就能让他多受伤!
妫松树团伙就这么想:反正郑清会搞钱!县政府门口那帮被燃起无穷希望之人:山南乡珠玉在侧!
霍书记又何尝没点这个心思?
别管那些白条是怎么回事!也别管它们该不该兑付?只要搞来发给那些人了,他们就有钱消费有钱投资,就在带动岳屏市的经济……
连这点都不懂还当啥书记?
郑清并没立刻就士为知己者死般…在电话中爽快答应!而是犹豫了足有三分钟,而霍家红居然…也一言不发的耐心等了三分钟!
郑清如实相告:“霍书记!罗江县的情况太特么的糟糕!您既然如此说,我能否解决问题都会露面!但需等至少一两小时,因为……”
“不久前是这样让人回复现场的:县长重伤未愈又一直没休息好!惊闻县委门口又有群众聚集,心中十分忧思!导致又昏厥过去。”
霍书记笑了:“好!理解!辛苦了!我也马上如此回复伍书记!”
且不说挂电话后,憋屈地想着一两个小时后:该以何种方式出现与应对的郑清?先来看妫松树他们,此时又在干嘛?
此刻,还是妫松树、苟日新、谢志三人,刚在一间密室中落坐,正开始惬意地品茶。
苟日新先打开话题:“果然!没有事先得信,小王八蛋也只想躲!”
谢志:“昨天他能躲!今天?沽名钓誉的小王八蛋怎么躲?再说他昨天得罪死的老甲鱼!会同意?”
说完两人看向妫松树,妫喝口茶悠闲道:“约一小时前,我向费副主任汇报罗江情况!费告诉我明天省委常委会上,伍书记给胡部长加了项作检讨!想必费…会告知胡这里情况。而胡部长如此睿智!应知道这是郑县长…昨天鲁莽处理群体事件的后遗症!想必会及时向伍书记汇报。若没猜错!霍书记的电话此刻…早打给郑县长了。”
苟日新:“太好了!想必伍书记对自己推荐来的胡强任!还是不愿相信他能犯什么错?让胡作检讨,那肯定是胡…受了朱有才那条老狗污告!”
谢志:“胡强任其实也非好鸟!就是拔鸟不认人的货!不过昨天算是遭到报应,当时我们若在……”
苟日新:“今天谢主席组织得好!日新学习了!虽说人数就几百人,不过可不是昨天那几千憨货!一个个的…一看就全是帮刁民。”
谢志:“日新谦虚了!今天那些人……是我昨晚特别找前几年,从委办局与各乡镇退二线的一二把手!且专挑当时在某处…任职时间不长的人!也算是帮这些老同志了却心愿吧。人谁不老呢?老了退了,打的白条就没人认账?寒心呐!作为干了几年组织部长的人,我平时对他们关心不够!”
苟日新:“谢主席真仁义!不过有些临退的老同志,打白条也确实比之前多得多!据说连家里的建筑装饰、家俱、嫁娶、宴会、乃至日用品!凡能用单位名义打白条的,一概想办法打上!当然我们也要理解,毕竟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
妫松树皱眉道:“你们估计…这种几乎是烂账的白条有多少?”
谢志:“这谁说得清?反正很多年轻干部太现实!这很不好!太多这种老同志才刚退二线,别说还没入账的白条,就连入账了的都给踢出来!实在是过分、寒心!”
“更有甚至,人家也没退二线,只是从一个乡调去另一个乡!然后,这乡是新官不理旧账;而那乡却说,为别乡工作发生的支出,怎能入我乡的账?于是,就成谁都不认的烂账。”
“历年下来,鬼才清楚有多少!今天…一是还有人不知道;二是有些人心中早放弃了,没人提醒自己都已忘掉;三嘛,估计还有人正在家里拼命翻找白条!看吧,过两天这种人会不断增长!具体这些烂账白条有多少?真没人能说清。”
“我能大致知道!”苟日新见两人看向他,便继续道:
“小王八蛋在山南乡……曾在清欠之前,让乡财政所做过统计与预估,数据是撑破天130万!结果,硬是清了280多万的白条欠款!若按这个比例,我县这种白条至少得1.4亿以上。”
妫松树眉头皱得更深!严肃道:“这事不能这样!得帮郑县长!”
看两人不解,妫松树道:“我们去年就分析过上中下三策!其实中策与下策,那都是无奈之举!”
“郑县长背景不凡啊!这两天我反复琢磨,从市到省、直至京都,他都有不简单的背景!而无论是中下策,都势必让他的仕途大受影响!那些背景但凡有点机会,都……”
苟日新接上:“若这里多冒出一两亿!郑清即使解决掉这个问题,也会因平白付款刁民而怨恨!另外,要解决的资金太多,江南……”
谢志:“他们未必愿出这钱!”
妫松树:“肯定不会出!言姑娘激愤之言,至少有一点可信!那就是江南实业树大根深,郑清可不敢让它当冤大头!唯有合作赚钱。”
苟日新:“可那么短时间赚那么多钱!有可能么?”
谢志:“小王八蛋别的也就那么回事!赚钱?倒不必替他操心。”
妫松树:“谢主席,形势不同!之前他有赖为楚陕北的全力支持,还有储军那块招牌……不说这个,我们要按最保守考虑!”
“一、那两亿多的亏损,至少要赚出一亿的钱!因为大家能承受起的结果是:近五亿民间投资…得付人民群众75%本金,才让他们能想得通:投资嘛,总是有赚有赔。”
“二、郑县长承诺的教职工白条,他肯定要兑现!与其他还需兑现的白条一起,少说有五千万!”
“三、两项相加就有一点五亿!很不容易。去年县赤字三千万!我们算今年减赤两千,又得一千万…”
“所以,如果郑县长能拿出诚意!我们也应在开源节流上…真诚帮助他!毕竟年把时间……”
“首先,刹吃喝风我们应配合他!其次,今年的农业税,也应上涨至少两三成!物价上涨嘛。”
苟日新:“妫书记英明!只是郑清的诚意怎么表现出来?”
妫松树笑而不语,谢志想想道:“让教育局财政局那些人不判刑?甚至不开除?”
妫松树:“我思来想去,曹书记应是郑县长推举着进步的!”
苟日新:“这不能吧?”
妫松树:“据我所知,当时郑县长在赖书记楚省长办公室,每次总能待上半小时!”
谢志摇头:“可小王八蛋也是不沾锅之人!他要不纳投名状呢?”
苟日新:“除了今天这事,后续不还有几件事吗?一件件来、慢慢来!我们总能说服他!”
谢志:“就怕小王八蛋执迷不悟!一件比一件惨,他于心何忍啊!”
妫松树:“其他事没啥,郑县长若真将钱付给要烂账的刁民!才令人痛心疾首!今晚你俩去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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