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旺苍县到明悟城。
一路上赶路并不急。
沈漾见天的坐在马车里边，红衣和武都离的不远。
他俩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来，沈漾拿棉花塞住耳朵。
看话本子一看就是一天。
也不是嫌弃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主要是有些言语，沈漾觉着自己不适合听。
十二月中旬。
又是大雪。
城墙下挂着厚重的冰凌，来往的百姓穿着棉衣，小娃娃手里举着糖葫芦。
沈漾隐约听见红衣喊了声主子，她把棉花取下来，撩开窗户上的帘子。
马车正好进城。
明悟城相比较从前，更显繁华。
武琼确实是个好县令，明悟城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路边摆摊的小贩卖的肉包子，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沈漾看见个熟人。
“三夫人。”
三夫人一身利落的武艺人打扮，她从小贩手里接过包子，顺着声音回头。
正好对上沈漾的笑脸。
“漾漾，你这是从哪回来。”
武都先把马车送到沈家，红衣跟在沈漾后边，小姑娘拎着裙子。
“去边关了，想着年前来看看你们。”
“三夫人怎么突然来买包子。”
高府里的厨子是高天阔从京城带来的，做饭可谓一绝。
三夫人害了一声，“这不是二夫人，说想吃他家的牛肉包子。”
“府上今日没买牛肉，我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的事。”
“大夫人近来还念叨你呢，说你成了亲，是不是只跟婆母亲了，也忘记我们了。”
“走走走，叫她看看。”
她两鬓生了白发，但依旧看着潇洒利落，单手搭在沈漾的肩膀，拽着她就往高府走。
沈漾也没推辞，“行，我刚下马车，空着手呢。”
三夫人撸了一把她的头发，“怎么，高府还缺你那点东西是不是，你直接来就行了。”
她从油纸袋子里捡了个牛肉包子，“喏，先吃个垫垫，中午让厨子给你炖盅汤。”
沈漾来的突然。
但高天阔和大夫人都挺高兴，二夫人看着脸色苍白，三夫人把手里的油纸袋递过去。
里边的包子还热着。
“买了六个，给漾漾吃了一个，还剩五个，都给你。”
二夫人嘴上说干嘛这么麻烦，实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她冲着沈漾打了声招呼。
冷风吹的又咳嗽几声。
沈漾察觉到不对，往前走了几步，替二夫人挡住风，“是不是染了风寒，二夫人快进屋吧。”
二夫人笑笑。
转身进屋的时候，沈漾没看到府里上下哀伤的眼神。
沈漾成亲那会子。
高天阔也去了京城，他已经不复当初沈漾第一次见他时的威严。
整个人也带了些许的老态龙钟。
“漾漾，你二哥没说什么时候有空。”
沈漾坐在椅子上，闻言摇摇头，“商会的事忙的厉害，二哥耽误了时间，恐怕还得在外边一阵子。”
他这一年到两头停下的时候少。
高天阔叹了口气，“晓得他有能耐，我是既高兴又心疼，这才多大年纪，平常想见他一回都难。”
二夫人把油纸袋放在桌子上，闻言抬起眼皮。
“可不是，先前给他说了罗家的姑娘，我怎么听着罗家姑娘成亲了呢。”
罗小雅的事，沈漾和沈汉都瞒着二夫人。
也不知道她从哪打听的，沈漾含糊的应了一声，“罗姑娘都有孩子了。”
错失缘分。
二夫人勾起嘴角，“等我回头再给他相看相看，对了，还有你三哥……”
二夫人的脑袋慢慢垂下去。
沈漾立刻伸手，三夫人比她动作更快，托住二夫人的脑袋。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二夫人已经睡着了。
沈漾站在原地，满脸惊讶，“高老爷，这——”
大夫人双手垂在身侧，苦涩的摇摇头，“找大夫看过了，说是脑子里的事，恐怕——”
二夫人是家里最有文化的。
谁曾想能得了病。
沈漾瞬间反应过来，老年痴呆。
她眼神落在二夫人身上，三夫人已经嘱咐丫鬟把她扶下去休息了。
这个病没法治。
只能任由人照顾。
小姑娘抿抿嘴，“我回头去黑市，多找些照顾的丫鬟。”
三夫人咧嘴笑笑，“漾漾不用担心，咱府上最不缺的就是丫鬟小厮。”
“都能照顾的过来，你，你别跟汉儿说，省的他操心。”
今天如果不是沈漾看到，高家是想着连她也瞒着的。
大夫人跟着出来打圆场，“是，有我们照顾着呢。”
厨房果真炖的汤。
沈漾在客厅都能问到那股子香味。
怪不得三夫人突然对二夫人那么好，连她要吃牛肉包子都特意出去买。
她抬起眼睛，突然开口。
“高老爷，大夫人，三夫人，带着二夫人，一块去京城吧。”
会客厅里一静。
沈漾深吸一口气，“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往前和二哥商议，那时候觉着舟车劳顿。”
“怕你们嫌麻烦，但在明悟城，二哥不经常回来，我也会担心。”
“京城里有宅子，你们一块过去，至少平常我能去看看你们。”
小姑娘声音认真，高天阔一辈子膝下无子，他认谢言川为主，是想着保高府无恙。
后来也是奉了谢言川的命令，才带着沈汉行商。
没曾向，就是自己的这个举动，给自己晚年带来安宁。
他心里意动，但嘴上还是犹豫，“别，我们在明悟城都挺好的，你们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三夫人性子直，一拍桌子，“我倒是觉着漾漾的这个提议很好。”
“老爷，你以前不也经常怀念在京城的日子吗，何况咱就住的离漾漾他们近点。”
“府上有下人，不给他们添麻烦。”
高天阔还是没说话，沈漾求助似的拽了下大夫人的袖子，大夫人嗯了一声。
“我也觉着，回京城不错。”
这下不用高天阔开口，沈漾兴致勃勃。
“少数服从多数，那就这么决定了，年前就过去吧。”
“过年的时候，正好给二哥一个惊喜。”
高天阔无奈扯出一抹笑，“就算去京城，也没有这么快。”
“我先让京城里的熟人买套宅子，府上的东西还得收拾，最快也得过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