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柳文敏借着酒劲，在赵信有意引导下，断断续续说着。
临川府的柳家，家中有人做官有人经商，算是当地富甲一方的豪族。柳文敏，则是家主酒后和丫鬟发生的产物，幸好家主夫人比较善良，所以柳文敏还能从细胞开始裂变。
不过，柳文敏从出生就不受重视，在家中地位极低，和奴仆差不多，他很爱学习读书，他的正牌哥哥们把书读得书页发卷、毛边，扔了之后就被柳文敏捡起来学。
多年来，柳文敏省吃俭用凑了一笔钱，然后请管家找了临川府的廪生作保，悄摸摸的考取 了童生了。
柳文敏很兴奋，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那个便宜老爹。
虽说柳文敏在柳家是庶出，不受重视，但至少吃饱穿暖，而且便宜老爹拔雕之后，还是把帐认下了。
所以柳文敏告诉家主消息的时候，家主还是很高兴，觉得一次酒后意外居然能结出这么优秀的果子，下次是不是要再喝点酒？最近府里又买了一些年轻丫鬟，不过低头思考的时候，眼角瞥见的却是不如人意，算了已经有心无力，还别玩了。
之后柳文敏的事，柳家主就慢慢淡忘了，至于什么童生秀才，这玩意在柳家太多了，咱柳家还有举人呢，童生拿来干啥？毫无含金量。
直到柳文敏言说要到蜀州考院试，柳家主直接拒绝了，他已经给柳文敏安排了一份活，去旁边县的一个庄子做事，大概就和一个庄子管事差不多，临川府地主豪强的庄子，可不是达官贵人那种鸟语花香的别院庄子。
而是一大片土地，上面除了佃户的房子，就是两进，最多三进的宅子作为地主的庄宅。
柳文敏死活不同意，他认为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一定能够一路从童生考中状元。可是家主已经有了安排，那就不可能轻易改变，因为这么大的一个家，轻易就改变，那一碗水端不平就是家业败落的前兆。
柳文敏磨了很久，直到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院试要是考不中秀才，那自己就和母亲搬出去，去做家族店铺的掌柜。
去庄子做管事，确实不高级，就如同看门犬，一般情况下，家里值得信任的管家或者掌柜就会调任去管理庄子，名声不好听，但是自由自在还有油水呀，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去，反而要去当掌柜，柳家主觉得柳文敏犯了傻，但是劝不过来，只有同意。
“好嘛，你要是考不上，还可以回家继承一家店铺！”赵信酸溜溜地讽刺道，“这他娘的还真是凡尔赛啊！”
柳文敏已经脑袋嗡嗡响了，没有注意到赵信在说什么，自己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
“陈太忠考了三次，都说是考场的环境影响了他，我原本以为还不信，以为他就是没有考好，说谎话骗人。”
结果呢，还真有这事。
丁字二十三号舍，就是柳文敏这次院试的号舍，当他走进号舍发觉光线格外好，抬头一看，能不好吗？根本就没有棚顶！
天色本来就有些阴沉，很有可能下雨，柳文敏的心情也阴沉了下来。
还好一上午过去，还没有下雨的征兆，诗做完，仍未下雨。
那一刻，柳文敏的自信的又回来了，‘老天爷知道我今天坐了一个不利的号舍，所以连雨都憋着不下，大势在我啊！’
结果，众所周知柳文敏高兴的太早了。
“全湿了？”
“那倒没有，誊抄策论的时候，就开始撒着小雨点，我就加快了速度，那个字迹，我没眼看，而且根本就没有检查的时间，只能第一时间让衙役取走，不然拖得越久，卷面会越潮湿。”
“没事，你还有家业呢，考不上就回家继承店铺，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事情，蜀州城我都不会来。”
“呜呜呜~我不想去守着店铺，我也不想去管理庄子，我只想科举得中，跨马游街、风光门楣。”
“矫情！”
柳文敏的狗腿子知道柳文敏这次考试失利了，便很顺畅地排斥了他，不和他玩了，免得粘上霉运，而且从此就是一个店铺掌柜，面对以前的狗腿子上门买东西，柳文敏还得点头哈腰，不然人家得发飙。
狗腿子们都不愿意和他玩，原因很简单，将来走在临川府大街，“唉，兄台，你曾经不是和那位柳掌柜是至交好友吗？你看他现在点头哈腰的模样，真像一条狗啊。”
“我，我不认识他，我的至交好友风骨天成，桀骜不驯，哪一个不是当世不可多得的英雄豪杰？”
赵信没有再理会这个矫情鬼，吩咐一个路过的小二找来一床薄被给柳文敏就行了，酒喝不死人，这天的温度也冻不死人，还是回房睡觉的好。
在赵信的心中觉得柳文敏是矫情，但是科举一直是柳文敏的梦想，所以两人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第二天，赵信起晚了，梦里柳文敏腆着脸请自己去光顾他的店铺，结果店里卖的女人用品，赵信把柳文敏骂了一顿，又换了其他商品，总之就是一个凌乱的梦。
酒楼里吃早饭的人，有人味同嚼蜡地麻木硬塞，有人喜上眉梢压低声音兴奋地讨论。
“那位柳公子，别看运气倒霉，还真有几分本事，还真给他压中论语了。”
“说起来，我们几个还得多谢人家柳公子呢。”
“要谢你去谢，我怕霉运会传染。”
“我还想去问一下第二场押什么呢，你这样说，我也不去了。”
“哟，都在关心第二场，那说明第一场不是十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赵信瞟了一眼，原来旁边坐的就是柳文敏的狗腿子，不，应该是前狗腿子。
顿时，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人家柳文敏真心实意对你们几个，你们几个现在在这里嘲讽人家！人心不古啊！
迅速吃完，赵信拉着陈太忠就往自己院子走去了，陈太忠一只手被赵信拉着，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面包，卖力啃着，想不通今天的嘴速为啥降低了，赵信居然比自己先吃完。
回到院子，陈太忠神神秘秘地问赵信，“赵兄，第二场考什么呀？”
“鬼知道！”赵信翻了个白眼，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看书了。
独留下陈太忠在院子里思索嘀咕，“龟知道，龟知道是什么意思？去问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