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大队在过去的一年过得尤其不容易,风风雨雨总算有惊无险地成功翻篇。
新年新气象,开年第一件事,生猪开栏。
交完任务猪,剩下的全部宰杀,挨家分下去,人多肉少,每人连一斤肉都分不上,大家依然开心满足。
都是大家口,一人六两肉是不多,全家合在一起也不少了,足够过个肥年,拎回去的肉往雪堆里一埋,天然冰箱,随吃随拿。
杀猪菜隔天再吃,跟别的地方不同,队里有位会做酥锅的老师傅,向阳大队的杀猪宴摒弃胶东风味,吃的是闻名鲁西地区的酥菜。
吃一回就要吃过瘾,为了杀猪宴,队里还杀了些鸭子来配。
猪大骨架在最底层,上铺海带、白菜、藕片,鸭肉等食材,鱼肉包在豆腐皮中放最上头,全程不添一点水,全靠白菜沥出的汤汁焖烧,焖煮十个小时,焖到骨酥肉烂,海带结筷子一插就透,就可以开宴了。
开宴之前,结算工分,拿到钱,再吃顿好的,快乐加倍。
曾燕呢因伤,干了两个多月割草的活,但上半年和年尾的两个月挣的都是满公分,扣除收拾房子和垒院墙支付给叔伯的工钱,口粮的花销,买东西提前支取的20块钱,还剩1821个公分。
每个公分值六分钱,一共结余109块2毛。
这是她穿越以来见过的最大一笔钱,虽然账户金额早已过百万,但一摞厚厚的毛票拿在手中,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幸福感无可替代。
随钱一起发的还有秋后的第二波粮食,这次分的是玉米,集体种的黄豆、花生、小米之类的谷物。成人一年四百斤粮,发了两次还没分够,缺口年后再补。
世事难有圆满,向阳大队工分值钱,但缺粮吃,更缺票。因为公分值钱,嫁过来的姑娘彩礼要得多,有要娶媳妇的人家,正到处寻摸,弄那三转一响的票呢。
娶媳妇跟曾燕呢没关系,弄了小车先把粮食运回家。气温低,没法在外面吃饭,大家拿了盆碗把酥菜打回家吃。
老师傅手艺真不错,曾燕呢尝了一块藕,炖到时候,咬一口直拉丝,面藕带着醋酸和其他食材滋进来的复合味道,调味随意,味道一点不随意。
直播间里已经有大龄粉丝在感叹,【酥锅的味道,就是年的味道。】
年快来了,曾燕呢要给粉丝们准备年货,吃饱了酥菜,下海干活。
年货第一弹,生蚝。
现代化养殖打乱了海鲜的生长节奏,烧烤摊夏季热卖的炭烤生蚝其实是秋冬季节的应季海鲜。
牡蛎、生蚝、海蛎子说的都是同一种东西,叫法不一样,珍贵程度随之递减。
本地人眼中的海蛎子肉还没海蛎子壳值钱,后者是药材,拿去收购站多少能换点钱,至于蛎子肉,有那么多海鲜可选,根本没人吃。
放眼望去,岸边礁石的褶皱上长满了无人问津的海蛎子。
曾燕呢拿着把特制的小锤子敲得十分尽兴。
新的一年,改变下规则,曾燕呢把敲下来的海蛎子第一时间挂上小黄车,直播间观看她赶海的网友们可以即时下单购买。
一个账号限购五斤,先到先得,没抢到的,等下午四点的常规时间再买。
“生吃蛎子活吃虾”,海蛎子不易保存,生吃味道最佳。
曾小厨来了兴致,当场给大家表演个生吃。
小刀一挑,灵动跳脱的蛎子肉裹着鲜美的汁水滑落口腔,鲜活不失锋利的口感激得人浑身一颤,“海中牛奶”名不虚传。
抢到第一波海蛎子的幸运儿也等不及开吃,有条件的还整了杯白葡萄酒。
一边看着大佬赶海,赶到鲜物下一秒就吃进嘴,既饱了眼福,也饱了口福。
做粉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无污染环境下生长的生蚝个大,肉厚,味道鲜美,回口甚至有一种果香,当场生吃的全都吃美了。
有人不喜欢生吃,那就吃熟的,海蛎子的做法不要太多。
先满足南方网友,回家后的曾燕呢先做蚵仔煎,没用鸡蛋,肥厚饱满的蛎子肉裹上芋粉煎,起锅淋一勺滚烫的猪油,油响口水落,屏幕前的粉丝满心满眼只剩动物的求食本能。
大平底锅煎上满满一大锅,今天的赠品搞得很足。
蚵仔煎吃不过瘾,再来鲁式做法,炸蛎黄。
蛎子肉裹上炸粉入锅炸至金黄,趁热吃上一颗,外层有着炸粉的酥香,内里的蛎子肉不止软,牙齿碰撞,鲜美的汁水喷射而出,烫的大家吱哇乱叫,却舍不得吐出来,实在太香太鲜了。
【炸蛎黄就是最高境界的外酥里嫩。】获得赠品的幸运儿大赞。
接着来,曾燕呢又烤了一批大家最为熟稔的碳烤生蚝,大蒜小米辣轮番上阵,炭火的熏香增味,一口一个滑进嘴,吃着过瘾极了。
用蛎子肉煲汤,抱蛋,最后用海对面的滨城人最喜欢的海蛎子炖豆腐收尾。
海蛎子的鲜软与豆腐的绵软融合在一起,入口香滑,鲜度超凡。这道菜年轻人就不要尝试了,专门送给大龄粉丝们,新的一年,敬老的传统要继续保持。
用一桌生蚝宴作为新年礼物,曾燕呢祝大家,新年‘蚝’运来!
……
过了腊八就是年,向阳大队的年味越来越浓。
初十上午,曾燕呢正在接船,被大队长喊上岸,“燕呢,这位齐同志找你有事。”
齐同志?曾燕呢打量来人,握艹,这不是站前派出所的那位齐所长吗?白念芝被抓后,他还来向阳大队搜过赃物。
找她干嘛?假冒陆倩东窗事发了?都这么久了,不应该啊。正主就在向阳大队,前两天还来找她做花生糖呢。
曾福茂不放心,陪在曾燕呢身边,想听听这位齐同志的来意。
齐有志笑笑,开口支开大队长,“我有点私事想跟小曾同志说。”
曾燕呢对大队长点点头,“叔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叫你。”
齐有志没多说,从兜里挑出一个厚信封递给曾燕呢,“这是傅维钧同志让我转交的,他今天坐火车回京,走得匆忙,没时间跟你道别,托我给你送封信。”
不止走得匆忙,要是随身带着飞机参数文件,想必走得也很隐秘。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曾燕呢生出了没来得及告别的失落。
小傅同志你可千万别上演一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剧来呀。
齐有志搞不明白向来冷着一张脸,对女同志不假辞色的傅维钧为什么单单对一个渔村小嫚另眼相看,临上火车前还要给人送信,难道看上这姑娘了?
低头打量曾燕呢半晌,齐有志疑惑道:“咱俩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成天上工,很少出村,齐同志你认错人了吧?”曾燕呢指着正在卸货的海船,歉意道:“麻烦你专门跑一趟,我还要回去上工,真不好意思,连口热水都没请你喝上一口。”大哥你可赶紧走吧。
齐有志不在意,“小事一桩,你先忙,傅维钧让你有事就找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我的办公地址。”
曾燕呢客气地接过,心说有事哪敢找你。
送走齐有志,忙完记账的活,终于能回家消停地看信。
这么厚,傅维钧改风格了?死到临头,叨叨了大半本回忆录给她?
打开一看,曾燕呢有些傻眼,不是回忆录,是三本存折,上面的金额加在一起有一万三。这人可真有钱!
这是在提前处理遗产?
曾燕呢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看到傅维钧熟悉的字迹和语气,立即烟消云散。
“放你乾坤袋里帮我存着,希望我回来时钱能翻倍。”
曾燕呢:“……”
翻啥倍?你当孵小鸡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