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嚣张到极点的感叹号,在肖半夏眼中它就像一把扎进她心口的利箭,剩下那一点是她被扎出的心头血。
捂着胸口,肖半夏险些没有站稳,怅然若失,茫然失措,像所有遭到重大打击的人一样,她先是迷茫。
继而是汹涌而出的疑惑,为什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她都那么小心谨慎了。
接下来是铺天盖地的心疼,钱啊,古董啊,全没了,肖家重振的希望没了,统统全没了。
唯余无边无际的愤怒,到底是谁干的?傅维钧?他的人根本就没出现,还能有谁?鬼吗?
不行!她不允许!
谁都没有资格拿走这笔财产,肖家为保存这笔财产呕心沥血,跟日本人周旋了良久,甚至为这个藏宝地,冒险杀掉了那个设计者,一招不甚,就满盘皆输,毁家灭族。
赌上全家性命保下的东西,谁都不能摘桃子,连肖绮罗的后人都没资格!
肖半夏怒火熊熊从密室里爬出来,临走还不忘把洞口合上。
曾某人并没有离开,在空间里观察肖半夏的后续作为。
其实东西完全可以等肖半夏走了再拿,吃东西要吃热乎的,报仇和膈应人自然当场报了才过瘾。
她,我来也大侠,又名曾秋高,就是要把肖半夏给气爽了!
当然提前无法预判肖半夏的反应,要么她看完电影就离开,气不着她;要么她疑心作祟二探密室,上杆子找气受。
若是前者不用担心自己暴露的问题,后者吗……
刚才出去看了一眼,售票窗口还挂着午休的牌子,吃完了午饭的售票员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做坏事得有一个见证者,这个角色非售票员莫属。
曾秋高女士笑容狡诈,还要继续玩。
张慧丽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大厅轰隆一声响,吓得她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谁这么讨厌!
张慧丽气哼哼地站起身,顺着售票窗口往外望,一个穿仿制军装的小子正着急忙慌捡起地上掉落的箱子,往大门口飞奔。
瞅着面熟,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最后买票,问她午休休多久,被她骂事多,回骂她态度差,威胁要举报她的臭小子吗?
箱子!大剧院一周演两场样板戏,后台放了好多道具箱子,怪不得问她休息多久,这小子不是来看电影的,他是来偷道具的!
张慧丽连忙跑到南面的窗户前,往剧院的小广场瞅,一瞅不得了,气得要厥过去。
这臭小子偷道具像是给自己家搬家似的,还冲她摆手再见。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慧丽跟个小钢炮似地冲出去,“来人啊,抓小偷啊!”
可惜现在是正午,大家不是在厂子里午休,就是在家里午休,大道上连个人都没有。
使出吃奶的力气,张慧丽在小偷身后紧追不舍,奇了,她快,小偷更快,拉那么一大车道具怎么不跑死他。
小偷大大的狡猾,拉着一大车东西直奔五十米开外的南李村,张慧丽心里一慌,完喽。
南李是沧口最大的村落,由四个村合并而成,里面弯弯绕绕,耗子进去都能迷路。跑进去她还怎么找?
果不其然,她追到南李第二个岔路口,小偷拐进去就没影了。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慧丽实在追不动了,骂骂咧咧往回走,心里七上八下,晚上才是剧院的营业高峰,白天就她一个卖票的值班,东西丢了,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吧?
售票员这工作清闲不说,待遇也好,一个月给开三十块钱,老多人眼馋了,该死的小偷,害她工作不保。
正烦躁呢,在剧院门外被一个脸庞浮肿的丑八怪抓住胳膊,手里握着一块石头问:“这个石头是谁掉的?”
张慧丽往大厅里瞅,还有好几块荧石在幽暗的大厅里发着光,没好气道:“偷道具的小偷。”
什么道具?那是她的金子!肖半夏目眦欲裂,“你快说,小偷长什么样?”
张慧丽被她抓疼了,皱着眉头道:“人样呗,还能有三头六臂怎么地?”
肖半夏的好涵养消失殆尽,大声嚷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问你偷东西的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去哪里了?”
张慧丽吃软不吃硬,重新打量面前的丑八怪,恍然大悟,“你那么着急干嘛?我想起来了,你也是买票看电影的,你俩不会是一伙的吧?怎么?他一得手,就立马拆伙把你给甩了。
你还挺狡猾,他长什么样你还能不知道?你是想问我他跑哪去了吧?我偏不告诉你,走,跟我去公安局!”
我来也大侠隔着马路津津有味地看两个女人吵架,吵着吵着,肖半夏被售票员连拖带拽地给弄走了。
为她贡献良策的前海沿小马哥评论:【南李派出所在村东头,这里在现代是青市最大的棚户区,派出所一直没挪地方,她俩找公安断案去了。】
网友偷笑,【瞅那售票员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没想到她还超长发挥了。】
曾燕呢脑袋转得快,她自从知道东西有可能藏在大剧院,就把周围的地形,还有大剧院无人看守的状况考虑在内。
玩这一出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扰乱肖半夏的思路,祸水东引,把自己和傅维钧从夺宝事件里摘出来。
这边厢,张慧丽拽着肖半夏进了南李派出所,“警察同志,我抓了一个小偷,她和她同伙把我们剧院的道具全部偷走了,装了一大车,你快把她铐起来,好好审问,帮我们把东西追回来。”
肖半夏要是个气量小的,这会怒急攻心,八成人都要气没了。
不光生气,她还有苦说不出。
告诉警察,我家在大剧院厕所底下藏了58箱黄金,还有海量的见不得人的老物件,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接待她们的民警倒是很有耐心,“张慧丽同志你慢慢说,小偷长什么样?往哪个放向跑了?”
“跟你差不多高,穿一套仿制的军装,胡子拉碴,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躲在城里偷懒,不爱回乡下种地,宁肯在城里当盲流的下乡小青年。人拉着东西,进了南李第二趟街就没了。”
肖半夏满心疑惑,下乡小青年?不是傅维钧?半路摘桃的竟是别人?
公安有些犯难,绿军装正流行,凡是家里条件过得去的,都想方设法凑布票给自己做一套,穿它的多了。
还有盲流子,所里这段时间竟跟他们斗智斗勇了,偷鸡摸狗,打架闹事的都是这帮乡下不爱待,城里待不下的小混账。
“东西我们会帮忙找,先去看看现场吧,这位女她同志你也跟上。”
去了大剧院后台,张慧丽傻眼了,道具还好好在那堆着,她冤枉那个混球了。
“那他到底偷的什么?我眼没花,那么一大板车东西,那小子别看瘦,力气一点不小。”
肖半夏:他偷的是我的黄金!
瞥见公安望过来的怀疑目光,她只能解释,“我上厕所时,看到有人尾随我,赶紧出来找人,这位张同志误会我了。”
公安闻声一脸义愤,张慧丽则幸灾乐祸。
肖半夏被告知,大礼堂女厕所经常有人偷窥,光上个月就抓了两个,判了流氓罪,还是屡禁不止。
“同志你放心,我们派出所一定跟这帮小流氓斗争到底!”公安跟肖半夏保证。
至于小流氓偷的东西,肖半夏说不出口,另外两人也想不明白。
折腾了一圈,肖半夏对小偷的特征有了初步判断,男性、个头一米七、疑似下乡青年、力气大,喜欢偷窥,她应该是第一次去厕所时被偷窥的,用麻绳绑门时,门上有缝子,她以为自己动作快,就没在意。
失策,肖半夏真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她一定把门堵严实了再开机关。
黄金数量不少,爷爷说,他和父亲两个搬了好久才搬完,小偷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一次性搬完。
她两次去厕所,中间间隔差不多25分钟,能这么快来回,说明小偷就住在对面的南李村。
肖半夏有了目标,她不走了,她要常驻南李村,她要亲自逮人,寻回东西。
只要把人抓住,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臭流氓。
曾燕呢脱掉劳保鞋里的增高鞋垫,洗掉脸上的小胡子,扯掉脖子上的喉结。
技多不压身,学会压低嗓门模仿男人说话,对她这种马甲多的人来说,助力良多。
肖半夏走不走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青市只能等下次再故地重游,先回向阳大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