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手里的刀又往下深入一分,离肖远山汩汩跳动的血管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老东西,跟我玩祸水东引,你还不够格。”
有鲜血顺着肖远山的脖颈往下流淌,疼是次要的,他甚至都不能大口呼吸,就怕动脉主动贴上刀锋的尖刃。
身体紧绷,一动不敢动,此刻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离死亡只有一线之距。
连大声说话都不能,肖远山用气音道:“你先把刀撤掉,我说,我一定说。”
感受刀尖离开身体,肖远山浑身抖如筛糠,心跳如鼓,平复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道:“东西……东西在青市沧口……沧口的大剧院厕所,东墙……东墙右起一米二,地面上抬一米五六的位置就是机关所在,敲击三下,你……你就知道了。关闭机关,在同样的位置敲击三下。”
来人没有应声,他有自己的判断,这老东西给人治了一辈子病,见惯了生死,却最怕死,在生死攸关的当口说的应该是真话。
他也不怕他说谎,老东西和他儿子被监管,逃又逃不掉。
“要是东西没在那里,下次见,就是你的死期。”
黑夜遮住了肖远山眼里的怨毒恨意,死期?咱俩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孙女疑心重,收到自己的信,这会儿估计已经去看过藏宝地。
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无需在信中写明,半夏只要去看,肯定会在铁板上重新抹过毒液。
那是蓖麻毒素和砷的混合物,现在气温低,只要温度没有超过四十度,又是重新抹过的,蓖麻不会失效。它的药性比见血封喉还要强,皮肤接触就能中毒。
药效发挥快,但不至于立即致死,这人要是反应够快,就会合上机关,出去求医。救又救不活,肖家的宝藏依然安全。
要是反应慢,死在了厕所里,导致东西暴露,是命该如此,肖家注定与那笔财产无缘。
失去宝藏之前能拉几个垫背的,也不枉他小心谋划这么多年。
肖远山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昏睡的肖仲良被父亲摇醒,得知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出去寻人,被喝止。
“来无影,去无踪,这人有真本事在身,你出去就是送死,老实待着。”
肖仲良听话没动,“爸,你觉得这高手会是谁?”
“他身上杀气很重,但是没有太多杀意,要不这会儿咱俩已经见阎王了,我想不出来是谁。”肖远山在黑暗中沉吟道。
肖仲良想到一个人,凑近肖远山耳语道:“会不会是肖绮罗的儿子?”
“时间隔得太久,看脸我兴许能认出来,听声音我辨认不出。”
……
傅维钧上次离开前跟曾燕呢约定,去青市之前,两人碰一面。
他老出现在向阳大队也不好,两人有了新的碰面地点,就是上回种苹果树的小山,离大队有些距离,平时人迹罕至,他在大队外面的乡路上翻两个山头就能过去。
到的时候曾燕呢已经到了,正在采山麻楂,这是本地春天常见的野菜,味道微苦,但清热解毒,大家常用它包包子,包饺子。
傅维钧帮忙采了一会,偏头打量采野菜的小姑娘,还是那件鹅黄色手套线编织的毛衣,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小黄鸡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比往常更加神气活现。
了然笑道:“东西得手了。”
曾燕呢傲娇扬下巴,“我本人出马,一个顶五个,怎么会失手?”一人分扮五角,换衣服如闪电。
“整的跟你会七十二变似的,怎么,你还是个女孙悟空?”傅维钧好笑,东西他不感兴趣,过程也是人家的缘法,没必要问。
“现在你是一只财大气粗的小黄鸡。”他笑着评价。
曾燕呢斜睨他一眼,拍干净手上的浮土,好整以暇道:“在我的梦里,未来有一种男人十分受欢迎。”
思维跳跃是曾燕呢的说话特征,傅维钧早就习惯了,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感兴趣道:“说说看。”
“这种男人有个统称……霸道总裁。”
总裁二字最早出现在宋史,傅维钧当然不会认为曾燕呢说的是裁缝,他不明白的是,总裁怎么会跟霸道扯上关系?
怪不得小黄鸡怪话频出,未来难道人人都是造词高手?
“霸道总裁有钱是必须的,长相出众,面容冷峻,能力高,智力超群,大多嘴不好……”
傅维钧礼貌打断,“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曾燕呢眼神聛睨,“你现在比我有钱?”
“……没有。”
“霸道总裁的经典语录是……‘这个鱼塘被我承包了。’”曾燕呢一脸坏笑。
原来搁这霸道呢,傅维钧啼笑皆非,“霸道总裁是不是脑子不好?”
想想也对,小丫头说将来鱼值钱,鱼塘估计也老贵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承包鱼塘格局太小,对不起总裁这个称呼。
身旁这个格局一点不小,“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吗?”
“激励我当霸道总裁吧。”小傅同志不做他想。
“少自作多情了。”曾小厨摊开双臂拥抱面前的大海,“这片滩涂和这片海被我承包了!”
她满腹雄心壮志,“凭什么霸道总裁只有男人能当?我们女人霸道起来,男人拍马都追不上。
我想好了,等将来《土地法》一出台,我就把这片滩涂和潮汐带的海域都承包了,我承包我有追责权,谁要是敢往海里排污,我就告他个倾家荡产。”
曾小厨回馈这片天地是海陆空全方位的,不能满足于种果树。有钱了,就有底气朝海里下手,海洋渔业要想长长久久,八十年代转型期的环保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插手。
她没有自不量力,渔业资源减少是必然趋势,海产养殖也是未来的出路,她要好好计划,保护这片海,同时也把钱挣了。
傅维钧不是大男子主义小肚鸡肠之人,为身旁的霸道总裁鼓掌,笑着揶揄,“你这么霸道,将来太受欢迎,我压力岂不是大了?”
小曾总裁朝他拱手,难得谦虚一回,“你也霸道,是毒舌腹黑型的。”
两人相视一笑,霸道是以后的事,现在还得老实苟着。
做戏要做全套,傅维钧的青市之行还是要去的,正好他也要代父亲看望一位在当地休养的长辈。
肖半夏不知说了什么,竟鼓动陆予休假跟着一起去,骗男友给自己当眼线?
去了也好,傅维钧本来就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肖半夏臆想出来的,陆予的见证更能说明傅维钧的无辜。
这么忽悠下去,肖半夏会掉在偷窥狂的坑里彻底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