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志不喝酒,吃得快。吃完起身收拾锅碗瓢盆,不忘见缝插针地跟小曾大厨请教,“燕呢啊,同样是炖鱼,为啥子我们炖的鱼就腥得下不去嘴呢?”
曾燕呢没藏私,“平时我们吃的大部分海鱼都生活在中上层水面,身体里大都有一层黑膜,用我们大队老渔夫的话说,没这层膜,鱼吃的水藻就会跟太阳起反应,一反应就会放气,鱼受不住就要翻肚皮死掉。”
鱼肉薄且透明,阻挡不了腹中水草光合作用,黑膜相当于隔热网,能有效减少鱼腹二氧化碳含量,曾燕呢没法说出书面语,言简意赅地教军嫂们处理鱼的方式。
“杀鱼时黑膜一定要处理掉,当然不同的鱼,腥味的来源不一样,比如鱼舌下的凸起,也叫咽骨,鱼的贴骨血。有的鱼鳞味美,有的鱼鳞则腥气重。海鱼只要第一部处理好,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军嫂们越听越迷糊,海里的鱼都没认全呢,上哪知道咽骨去。
一大队的大队长爱人季苗捂着脑袋道,“哎呦,脑壳疼,要我说,还是江里的鱼好吃,海鱼我真吃不惯。”
好多军嫂点头附和,“是呢,河鱼抽了腥线一点都不腥。我们老家的草鱼片成片做水煮鱼,香得很,用海鱼做就不好吃。”
那是因为海鱼活动量大,大部分没河鱼那么多的油脂。
因为换防,师部的官兵主要来自云贵川一带,军嫂也大都来自那边。神州地大物博,各地风物不同,饮食习惯自然不一样,吃不来海鱼,这没什么可说的。
关于海鱼和江河湖泊的淡水鱼哪个更好吃,是美食界长盛不衰的话题。
直播间里也展开了辩论,没想到淡水鱼支持者还很多。
【河鱼刺虽然多,但鱼肉比海鱼细嫩。别的不说,光是最常见的鲫鱼,做好了一点不比大黄鱼差,性价比更是高出天际。】
【君不见长江三鲜,‘银鳞细骨堪怜汝,玉筯金盘敢望传。’】
在公共场合,曾燕呢没机会提醒这位,长江三鲜之所以味美,还不是因为它们都是咸淡两混水生物。
生长环境越复杂,食材就越美味。交融才是王道。
扯远点,大唐之所以繁盛,是因为它兼容并包,文化只有交流才会长盛不衰。
美食文化也是文化的一种,南北东西,各大菜系不断碰撞,更能融汇创新。
往小了说,对个人口味而言,你当然有一辈子只爱一种食物的自由。
但试着打破观念,放开味蕾,多做尝试,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美食阅历是人生阅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跟军嫂们刚刚认识,忌讳交浅言深,曾燕呢不方便把自己的饮食观念多做展示。
何况现在温饱都难,讲这些东西有点不切实际。
“别的不会,怎么处理鱼我还算擅长,有机会我过来教你们。”曾燕呢笑着道。
军嫂们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小姑娘水平高,人大气,真不错。
二大队的队长媳妇朝她眨眨眼,“燕呢,一定要常来啊,现在多熟悉下环境,以后就不需要适应了。”
大家全都暧昧地笑了。
曾燕呢俏脸一红,主场气氛谁能受得住?
部队纪律严格,喜庆场合也不会过多饮酒,男同志那边很快也散了席。
时间还早,来一趟不容易,傅维钧不想那么早把人放回去,刚才在席上跟后勤部部长借了部队的小渔船,准备带曾燕呢去海上兜风。
嫂子们听到他要人出海,全都瞅着曾燕呢欲言又止。
瞅得曾燕呢脑壳疼,你们啥意思呀?
林政委的爱人梁阿姨咳嗽了一声,喊在一旁玩的淘小子,“小天,回家把你游泳圈拿来。”
傅维钧要先去给船加油,季苗见人走远,扯着曾燕妮的袖子八卦道:“燕呢,我们小傅哪都好,就一点不好,容易克小姑娘,坐船你可小心点,别掉海里。”
曾燕呢:“……”还有这事?!
嫂子们叽叽喳喳把什么小红小玉崴脚摔沟里,割阑尾,还有孙殿菲拉肚子的事全都说了,听得曾燕呢满头黑线。
郑华这个始作俑者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把人拽走,“小曾啊,都是瞎传的,一会儿你问问小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保存海鲜的条件,后勤一般只捕捞当天的食用量,部队改造的渔船马力不大,短小精悍,速度很快。
机械原理一通百通,能开得了飞机,开渔船自然小菜一碟。傅维钧利落地甩尾,把渔船开出了后世游艇的速度。
要是仇峰在肯定会从小傅嘴角上扬的微弱弧度判断出,他的大队长今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见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傅维钧大喊道:“我开船的姿势是不是很潇洒?”没办法发动机太响,声音低了听不清。
确实很潇洒,白衬衫的袖口高高挽起,蜜色的小臂精壮有力,流线型的身材,专注的神情,傅维钧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曾燕呢撇撇嘴,高声回道:“你招蜂引蝶的姿态更潇洒!”
傅维钧:“……”忘了嫂子们都是大嘴巴。
小傅甩了个得意的眼神,实事求是更大声道:“没办法,我条件太好!”
网友们从屏幕前壮阔的海面回神,【还记得向阳大队沙滩上高冷的傅男神吗?】
【我男神甩开包办婚姻的枷锁,怎么还邪魅狷狂了呢?】
不等曾燕呢埋汰邪魅狷狂的傅男神,渔船猛地一晃,她没有防备,摔了个四仰八叉。
靠!酒驾人的车和船果然不能坐!
想爬爬不起来,渔船随着海面的晃动开始剧烈摇摆,曾燕呢顺着摆幅从船的一侧滚到另一侧,彻底晕菜。
傅维钧也不好受,紧抓船舵才没摔倒,赶紧关了发动机,好不容易稳住小船,刚想回头查看曾燕妮的情况。
突然,船底传来动静,船头部位受力后被高高顶起,角度越来越大,小船快成直角倒竖在海面上。
“抱紧铁索!”傅维钧急声道。
两人都紧紧抱住船上的固定物,才没被甩到船尾。
风和日丽的天气,竟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他们遇见了大家伙。
曾燕呢胳膊都快扯脱臼了,憋红了脸,愤愤道,“傅维钧,你果然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