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比普通的一夜,就连隋唐自己都没想到能创造如此辉煌的战绩。
他亲率一万铁骑,踏碎四座大营,打崩了十万大军。
甚至就连月临江也伤在了计都折罗的箭下。
这一战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毫无疑问,隋唐的果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可惜那月西归实在太过勇悍,他死死拦住任原,两人你来我往,不断交手,短短十里之间,仅手中长枪就断了二十一根。
再加上叶安世也已然稳住了四军的溃散,隋唐最终只能无奈退军。
但不可否认,这一战彻底打出了隋唐的威势,也让他在姜国百姓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与此同时,姜国国内的战场也在隋唐奔赴恒河作战之际,悄然发生了变化。
十一月的天气,寒冷异常,滴水成冰。
宁南关外,太平左军军营之中,士兵们围着篝火,相互依偎取暖。
“这狗日的天气,能将人冻死。”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兵缩着脖子,将手尽力的靠向篝火。
“谁说不是呢,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碗热粥那该多好啊!”旁边有人接过了话茬。
只是他话音才落,旁边便有人满脸不忿的回了一句。
“想屁吃呢,将军下令,赶十二月前,攻破宁南关,若无法破关,咱们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唉,你说都是一家人,何必打生打死?”前面说话之人也不着恼,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下仿佛把众人的话匣子都打开了,众人纷纷开始低语起来。
有人接口说道:“还不是那些大人物在争权夺利,咱们这些屁民,所求的不过是三餐温饱,一日安寝,可惜......”
说话之人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突然接过了话茬:“唉,咱们要是在隋将军那边就好了。”
“闭嘴,你不想活了。”旁边有人脸色立变,却又被其他人轻声阻止。
“唉,老李你这是作甚,闲来无事,聊聊天嘛,不至于,老王,你接着说。”
那说话之人不以为意,只是憨笑了一声,便带着几分向往,讲述了起来。“我二舅家的表哥的妻弟,在年初跟着傅盛将军去进攻南岭关了,他说,他们攻上南岭关之后,对面的人竟然在吃烤肉,香喷喷,滴着浓油的烤肉。”
“啊!真的假的?”其他人满脸惊讶
“我老王是出了名的实诚人,还能骗你不成,听那些伤兵说,逢年过节,隋将军都会命人牵来肥羊,现杀现烤。”那说话之人说着,眼中的渴望之色更浓。
“咕嘟!”旁边不知是谁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便又有人感叹道:“啧啧啧,这,咱们实在是不敢想啊!”
“是啊,别说烤肉了,有一碗清水粥就不错了。”有人叹息,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一众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道淡淡的失落。
“咦,这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香?”突然有人猛地抽了抽鼻子。
“肉......肉香!”有人惊诧的站起身来。
他们方才聊到烤肉,此时便传来了肉香,莫非是幻觉不成?
大营中的士兵下意识向着香气传来的方向望去。
“太平军的兄弟们,大家都是姜国人,虽然各为其主,但说到底都是父老兄弟,将军嘱咐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十锅肉汤,给兄弟们驱驱寒。”
“大家不要误会,没别的意思,我们将军说了,让大家敞开了喝,喝完咱们再接着打。”
“我们将军还说了,将士从军,战死沙场者,英雄也,但若冻死饿死,委实有点窝囊,他宁愿看着你们倒在我们的刀枪下,也不愿你们死在风雪之中。”
“是啊,兄弟们,香喷喷的肉汤,快来吧,快来喝上一碗。”
不知何时,宁南关下已经多了十口大锅,那些大锅下篝火正旺,大锅内,却是热气腾腾,咕嘟作响。
香,太香了!
太平左军的将士们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然而,程义公的脸色却是分外难看,作为太平左军的主将,在出发前,姜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为上。
连续两次的铩羽而归,让他们所有人都对这宁南关都充满了戒心。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卑鄙。
“来人,立刻派人过去,给我挑了那十口大锅。”程义公一瞬间怒火中烧。
他熟读兵书,自然知道,这是敌人的攻心之计,正因为如此,他才绝不能让对方的计谋得逞。
很快,一支轻骑冲出大营,士兵们手持长枪,策马而行,只是转瞬之间,便将那大锅一个个挑翻在地。
浓郁的肉汤泼洒在地面之上,混杂着多日来厮杀留下的血渍,刺啦作响。
程义公挑翻大锅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太平左军大营之中,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的寒意竟比体外的冷风,更加令人彻骨。
“公羊先生,没想到这程义公竟然如此决绝。”方向鸣看着关墙外,那被挑翻的十口大锅,忍不住摇头叹息。
此次隋唐与姜启交战,连横统领的西路军压力最大,因为他要独自应对永宁关和宁南关的两路敌军。
好在宁南关足够险要,又有韩邪的两万渭城军作为奥援,所以,他只留下了俞沐哥、方向鸣,再加上高凶的长宁镇守司负责把守,同时也将公羊琰留了下来。
“哈哈哈,决绝的好,决绝的好啊!”听到方向鸣的话,公羊琰却是哈哈大笑。
“公羊先生,你怎么还笑的出来,那程义公都破了咱们的计了。”看着满脸堆笑的公羊琰,高凶满脸不解。
“谁说他破了咱们的计了,他是中计了才对,吩咐下去,自明日开始,一连三天,每日支十口大锅,熬十锅肉汤。”公羊琰收起笑脸,望向关外敌营,眸子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公羊先生,你这太浪费了吧?”高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永生教出身,当初起义的时候,啃过树皮,嚼过草根,如今见公羊琰如此糟蹋肉汤,忍不住抱怨道。
“浪费,高将军,你且看着,看看这浪费值不值得。”公羊琰拍了拍高凶的肩膀。
随即挥袍展袖,在一阵大笑之中,极其潇洒的向着关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