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景严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他横剑在胸,厉声骂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当我景严何人,岂能如那袁奂一般,卖主求荣。”
“景严,你好意思说我,你景氏先叛姜宣、二叛姜泰,又能好到哪里?荀评,你说我袁氏百年清誉,你怎么不看看你身边何人?”
景严的话无疑刺痛了袁奂,只见他面色一变,当即喝骂起来。
谁知景严根本就不与他纠缠,只见他哈哈一笑,提起长剑便直奔袁奂而去,口中更是高声怒吼: “哈哈哈,袁奂,我兄景清死于诛灭田氏叛党,我父景昭殉节于燕王姜欢之子姜泰,我景氏个个尽忠为国,岂容你这贼子污蔑。”
“景严,你要做什么?”袁奂大惊,他连忙躲闪,身后却不知被哪一个给狠狠踹了一脚。
只见他身子一个趔趄,便直直撞在了那迎面而来的剑锋上。
“你......你......”袁奂看着那穿胸而过的长剑,一脸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正想继续说话,却不料景严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随着那长剑再次抽出,又是一记狠狠劈在他脖颈之上。
“噗呲!”鲜血四溅,瞬间便染红了景严脸颊。
一剑劈杀了袁奂,景严借势转身,又将手中长剑猛地刺向赵无妄。
“找死!”赵无妄眼中怒色一闪,随即夺过身后士兵手中长枪便直直刺了过去。
“噗呲!”又是一声闷响,枪锋毫无阻碍的穿透了景严胸膛。
“百里,我先走一步了。”景严用尽全部力气高声怒吼,随即将涌上喉头的一口逆血,猛地喷在赵无妄的脸上。
快,太快了,从景严举剑杀袁奂,在到他被赵无妄杀死,不过短短几息时间。
谁也没有料到,被他们孤立许久的景严,竟会如此刚烈决绝。
“景严!”姜启悲声大叫。
“好,好样的,不愧是景氏后人,荀评为景大人送行。”荀评眼眶发热,胸膛剧烈起伏。
方才两人在宫门外相遇之时,便已然料到会是这般结局,却不曾想景严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终结自己。
赵无妄下意识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怔怔的看着怒目圆睁,却早已没了呼吸的景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澄明殿外,景百里早已是强弩之末,他与武天放的战力本在伯仲之间,但终究是架不住对方人多。
此时,随他一起入宫的上百名景氏暗卫已经全军覆没,只余他一人,仍在苦苦坚持。
直到景严那撕心裂肺的高叫声传来。
“为我景氏千秋万代,景百里虽死无悔。”景百里一声怒吼,虎头湛金枪上再一次爆发出遮天的厉芒。
他的身前是数千楼兰中军的士兵,他的身后也早已没了他要守护的人,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枪锋飞舞,勾魂夺魄,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眼前的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他的枪下。
而他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直到一个与他同样犀利的长枪当胸袭来。
“噗嗤!”长枪穿胸而过。
景百里死了,他选择了与景严同样的死法,继景预、景清、景昭之后,景氏驻留在太平城里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倒塌。
澄明殿里,因为荀评和景严的到来,被打乱计划的赵无妄已经彻底丧失了耐心。
只见他猛地将景严的尸体挑飞出去,随即一声怒吼:“来人,给我把他拖下来。”
“站住,我看谁敢向前。”面对如狼似虎的士兵,荀评毅然挡在了姜启身前,他从地上捡起景严那把带血的长剑,颤颤巍巍的指着赵无妄。
“给我杀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已经让赵无妄彻底失去了理智,望着那持剑而立的荀评,他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杀意。
紧接着无数的长枪便向着荀评刺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澄明殿的御阶,也终于为这一场政变蒙上了最深沉的阴影。
热血褪去,赵无妄恍然惊醒,入宫之前,汪海石千叮咛万嘱咐,扳倒姜启可以,但一定不能动这些门阀世家。
可如今景严死了,荀评死了,就连偏向他的袁奂也死了。
袁奂暂且不提,只说景严与荀评,他们一个代表京都门阀,一个代表广陵士族,如今,两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赵无妄将彻底失去整个姜国门阀的支持。
想到此处,赵无妄的双眼瞬间通红,这一刻的他,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
“姜启。”一声低沉的怒吼,从喉咙中迸发而出。
然而,与他的愤怒相反,姜启却是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在荀评、景严出现之前,他是惊慌的、绝望的,可随着两人的慷慨赴死,为他,也为即将倒塌的姜氏王朝,撑住了脊梁。
他不怕了!
“赵无妄,我姜启好歹也是天子,天子就应该有天子的死法,来吧,我就坐在这里,任你杀戮。”
姜启整了整身上那件明黄色的龙袍,坦然而坐。
“哼,你想得倒美,来人......”赵无妄一声冷哼,便要再次下令,却被姜启一声喝止。
“赵无妄,既然你如此想要这个位子,那就得尊重这个位子,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将我拖下这个位子,那从今往后,它便一文不值。”
这一声振聋发聩,以至于怒火中烧的赵无妄也不由瞬间恢复了冷静。
“我可以死,但皇帝的威严不能倒!”姜启居高临下,那一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悲伤,也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好,那我就满足你,来人,取白绫来,送陛下归西。”
片刻之后,赵无妄终于还是妥协了,姜启说的对,皇帝的威严不能倒。
“列祖列宗在上,姜启无能,未能将江山守住。”一炷香之后,伴随着姜启最后的呢喃,姜氏王朝彻底崩塌。
在这之后,赵无妄对太平城展开了血腥清洗,凡是反对他的人,一律押上刑杀台,斩首示众,仅一日之间,被杀者超过三千人。
血染皇都,天下震怖。
十二月初十,在百官的拥护下,赵无妄正式称帝,建立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