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
和墨七几次打太极绕弯子之后,昭王一脸无奈又心累,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样的迂回婉转又毫不妥协,抓住了一件事情就能跟着绕几百个弯子非要得到想要的无数个答案一样。
秦昭放下茶盏顿了顿,抬手挥了挥让厅内的下人都退下,这才望着墨七说话了。
有点认输的架势,“淮安世子,你且放过本王吧,你的口才本王甘拜下风。”
墨七顿时一噎,笑得有些尴尬了,她一时兴起就忘了正事,把人给绕进去了……
罪过,罪过啊!
“呵呵,是我的不是,让王爷你见笑了。”
秦昭却没多少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的豫淮安更有生气,“本王原本以为你极少参加宫宴,又鲜少出门,该是比较内向寡言之人,今日一见,倒是我武断了。”
豫淮安:“……”
他是真的很寡言的好吗!
这个嘀嘀咕咕心思弯弯极多的人根本不是他!
然而!
谁能听得到他的心声呢,便是墨七也觉得这就是豫淮安本人了,她和他是一体,她活跃不就是豫淮安活跃吗!
“人总有多面性,寡言是我,多言亦是我,王爷你说是不是?”
墨七笑眯眯自我总结,算是揭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而后,两人话锋一转说起了王府的建设一事,这也是豫王让豫淮安来此的目的。
秦昭听着墨七头头是道的讲述和不时提出的建议,心底连连惊叹。在还未看过整个昭王府的情况下就能给出如此多的建设性的意见,当真是能人!
“没想到淮安世子你还有这等本事!”
墨七笑着摇头,对此有些看不上眼,“不过是雕虫小技,在王爷面前献丑了,也就是刚入门那会儿看到了一角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哪里就能比得上宫廷巧匠得心应手。”
墨七遂又说道:“但是这一次贸然前来,却是真心实意想和王爷相交的。之前算不得多么熟悉,但是平日里却时常能听到父王对他的副将多加赞许欣赏,夸起王爷你来真是连连不断,久仰大名,神交已久。”
秦昭顿时了然。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难怪!
而也正是这个原因,让秦昭对豫淮安原本抱着的那点敌对和怀疑心态,稍稍放下去了。网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旦放下些许戒心,之后就会慢慢的放松警戒,直到最后变得毫无戒备可言。
秦昭算不上对墨七有全然的信任,但是在墨七的刻意放松心态的谈话之下,渐渐的便接受了她。
眼下,两人闲聊早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和墨七算是相谈甚欢的状态。
“淮安兄,如今时候差不多到中午了,不如留下一起用个便饭?”
墨七求之不得,答应了,“王爷相邀,我自然欣喜接受。”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起身朝着饭厅前去。
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宾主皆欢。
饭罢,秦昭拉着墨七一起品茶。
墨七看着秦昭拿出来一小包大红袍,看着那莫名熟悉的茶叶,心情说不出的惆怅别扭。
“我就是个穷人,然而总是有人在我面前装大佬摆阔,我这一颗心啊,真是被打击的不要不要的……”
墨七向着豫淮安发牢骚,表面上却依旧笑脸吟吟附和秦昭,对着大红袍赞赏有加。
“淮安兄你且喝喝看,味道如何?”
得了赞赏的秦昭更加殷勤,将泡好的大红茶递给墨七。
墨七满心幽怨,在秦昭热切的目光中抿了口,然后道:“味道极好。”
“是吗?但是本王还是觉得比不上上一次在元老先生那儿品的大红袍来的味道纯粹香甜,若是论起品茶一门艺术,元老先生当之无愧之大家……”
“淮安兄应该晓得元老先生?”
是反问却语气平铺直叙,秦昭说的是陈述句。
墨七点头,自然应下,“元老先生那样的人物,我自然是听闻过,那是西梁的大儒家……”
对着别人拍第三人的马屁这种事,墨七做的毫无违和感。
最后,还让秦昭满心愉悦。
“淮安兄果然是见多识广,本王听闻你和元家公子也有来往?”
这大概是今日谈话中最平淡的一句,却是如同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无波澜的水面,在墨七心底激起千层浪。
她低抽一声,心中豁然开朗。
“我就说嘛,昭王哪能真是和我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罢了,原来这陷进试探挖在这儿。网”
只是,为何偏偏提及的人是元乐呢?
因为不晓得秦昭到底意欲何为,墨七的回答想了想只能摆到中规中矩的位置上。
“是有些往来,不过泛泛之交谈不上相熟,毕竟元家那样的门槛摆在那儿,对权臣皇室都有意避之。”
秦昭也跟着一叹,谁说不是呢!
“本王原本也想和元乐结识,但是几次下来都是毫无结果,反倒是机缘凑巧和元老先生相谈甚欢,也是缘分了。”
墨七不晓得如何接话,只保持微笑着。
最后,还是秦昭觉得这话题有些突兀,不着痕迹的转了出去,这才避免了后续的尴尬。
离开昭王府时,墨七应了秦昭的十日后相约。
“淮安表弟慢走。”
秦昭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熟络起来。
墨七扭头挥挥手,笑眯眯告别了。
随后上了马车,马车帘子随即翻下来,里头保持笑容的那张脸刷的变得冰冷严肃。
“豫淮安,我们最近和元乐往来多吗?”
墨七一路回想自己和元乐的交往过程,似乎……是有些频繁了。
若是有谁有心查一查,也是难保不会有是非猜想的,而昭王刚才一番话所出,显然是知晓她近日的活动行踪的。
一想到可能被人盯上了,墨七就十分的不爽快。
“特么!”
一个大写的郁闷叉在脸上。
墨七气的直接甩了矮桌上的书本,噼里啪啦在马车内作闹着。
豫淮安也不说话,由着墨七独自发泄情绪,直到她缓过那个劲儿之后,他才出声表态。
“我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墨七,你是否认真观察过昭王的脸上情绪,即便话能说慌脸上表情可以作假,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不能说谎的,昭王那时候确实没有多大的探究之意。或许……我们想错了?”
墨七一听,也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昭王府的那会儿。
她本就是擅长观察人心了解他人微表情的,昭王不过二十岁年纪,即便能够隐藏的再好,也能让她猜到几分。
然而那时候的秦昭,她当真看不出有多复杂的深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墨七才会逐渐放松警惕……
不想!
“哼,就算他只是无心的一句问话,但是谁又能保证就没有那个意思呢!且看看吧,等蒋寒天说的那个契机出现,咱们再看看秦昭是个什么样儿的,他——”
墨七当下猛地抓住了矮桌边缘,五指紧紧扣住桌面力道用到了极致,而她由此咬牙切齿神色不郁,隐隐呈现出要爆发的征兆。
豫淮安难得感受到墨七的心情,宛若江海滔滔,似要决堤而出。
“墨七,你……”
“混蛋!”
墨七低咒一声,全身的怒意随之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宝来听到马车内发出“轰——”的一声。
然后,好端端的马车一边的窗户棱子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
卿草堂。
墨七端坐在琴音面前,脸上的怒意还未全部消下去。
琴音给她倒了三次茶,她一次也没赏脸喝一口。
叹了声,琴音只得起身道:“世子稍等,我去看看元公子来了没有。”
话说完扭头再一看,得,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态度。
琴音这才真那么转身离开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元乐慢腾腾走进来。
“哟,什么事儿这么急,这般火急火燎的叫我过来,不晓得我午后还要睡一觉的习惯,你——”
元乐后面的话未说下去,瞧着墨七的脸色知趣的改口了,“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
墨七直接就事问道:“元乐,你和蒋寒天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嗯,怎么说?”
元乐装作听不明白。
墨七气的直接甩过去一壶酒,看到元乐狼狈勘堪才接住拿稳,又是一声嗤笑,“切,你就继续和我装吧,别到时候被人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数钱呢,我是无所谓,大不了我就此抽身出来,我身后顶着豫王府,我还怕什么!”
墨七笑意越深,眉眼都染上了一抹戾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元乐被盯的发毛,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概有些严重了。
“关系不错,但是算不上深交。”
元乐说的这是实话,就他广撒网拉拢人的心态,能够和蒋寒天相交起来,也不过是利益因素的趋势,再者也有那么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除了这些,元乐自认为没有其他了。
“说实话,就蒋寒天这样的,我家中两位还有些看不上眼,比你的印象还差。”
墨七:“……”
特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挖苦她!
“我今日去了昭王府,和昭王爷倒是谈了一上午,你猜如何?”
见墨七笑的假,元乐直摇头,“估计不怎么样,否则你脸怎么那么臭。”
“昭王和我提起了你。”
墨七稍稍简单讲述了事情的起因,而后便提到这么一句话,也不用多说,便足以让元乐重视起来了。
而如墨七所猜测的一样,元乐听完当下就眉头一皱情绪不太好。
他想了好一会儿,忽而就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泛凉,说道:“我倒是以为他和谁都交好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殿下那边有来往,四皇子殿下那边有姻亲,不想昭王爷那里……”
也有!
元乐拿起酒壶灌了自己一大口,喝的有些急了不免呛到,咳嗽声一时连续不断。
墨七白了眼,不作声响。
等人缓过来,她却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于是起来告辞。
“别急啊,就这么走了,这事情算怎么着?”
两人都对蒋寒天存有猜测和疑虑,而三人的合作才刚刚开始,那么他们难道不是应该坐下来合计合计,看看如何“对付”蒋寒天吗?
即便不“对付”,那也要互相商量下通气一二,这才是正确的处事方法吧?
元乐老大不高兴,即便被墨七善意告知提醒,仍旧觉得心情不爽。
他不爽了,就想拉着墨七一起下水,“你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蒋寒天那里告密去!”
墨七脚下步子一顿,缓缓转身望向元乐,直看的对方差点红了脸,这才悠悠说话。
“你去告啊!”
“要不要送你过去?”
“我现在正好有马车。”
一连三句,差点没将人噎死。
“切,毛病!”
墨七再不留恋转身离开卿草堂。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