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对方能修行,苏箐大为吃惊。
不像啊?
话回来,修行几个月就被赶走,资质无疑差到极点,又才修行那么点时间,能叫修行者?她悄悄释放一丝灵觉查探方笑云的身体,果真残留有元力存在的痕迹。
“姑娘别看了,我这毛病不可救药。曾经有高人为我诊断,还开了方子,可惜根本行不通。”
改变资质?
什么样的高人会开这种方子?
他以为资质是病,吃几幅药就能治好?
荒唐,实在荒唐!
“乾坤袋不能给你。”经过一番思考,苏箐有了决定。
“为什么?”方笑云大失所望。
乾坤袋是空间法器,使用门槛虽然低,炼制却很难,因此价值高昂,不是随便哪个修行者就能拥樱方笑云修为浅,资质差,可能连最简单的障目法术都不会,别个乾坤袋在身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苏箐本可把这些解释给对方听,但被他这样直来直去地问,反倒不想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能给你。”
“呃。”
乾坤袋用途太大,错过此次很难再有机会,方笑云不能不感到遗憾,但他从苏箐的语气和表情看出她的心情极其恶劣,很识相地没再继续强求。
“姑娘把这家伙装起来,带回去找人研究一下。”
什么?
苏箐望着方笑云手指的方向,内心微恼。
“你在命令我?”声音不知不觉带上火气。
方笑云莫名其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认为军中符师对付不了蛮巫?需要研究尸体?”苏箐又道。
“这货在蛮族地位很高。”方笑云指着骷髅。“刚才你听到了,蛮兵管叫他大神官。”
“那又如何?”
“蛮兵对蛮人很重要,对我们来是大麻烦。如果他是蛮族重要人物,这具尸体便有文章可做。”方笑云解释道。
苏箐不得不承认这番话有些道理,可是心里依旧不爽。
“你为什么不带?”
“我?”
方笑云茫然低头,地上的骷髅已经发黑。
蛮巫有毒,鬼知道是什么毒。
“我怎么带?背着还是抱着?”
“都校”苏箐冷冷道。
......
......
地上漆黑骷髅,旁边两人对视。
方笑云望着苏箐,很想问她是不是有病,或者伤了脑子。
苏箐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但她不肯退让,更不可能认输服软。
两个人都不话,过了片刻,方笑云忽然笑起来,一下子变得云淡风轻。
“我得走了。”
“走?”苏箐一时没明白意思。“去哪里?”
“回家。”方笑云老老实实道。
什么?
苏箐楞了半响,冷冷道出两个字。
“逃兵?”
“没错。”方笑云平静回答。
“无耻!”
苏箐料不到他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出这样的话,她看着方笑云,逐渐意识到这个伤兵与别的士兵不太一样,出于某种需要,她开始思索如何才能让对方改变心意,哪怕暂时的也好。
威吓?利诱?还是晓以大义?
正在为难的时候,方笑云忽然开口,声音听起来很随意。
“我在战场三年,累计杀死两百二十七名敌军。哪姑娘杀够这么多人,再来我。”
听了这句话,苏箐愕然无语。她不了解方笑云的经历,无法想象四杀一人是什么概念。然而有一点可以确认,每次杀人,对方一定在努力反击,试图将其反杀。
两百六十七次生死瞬间足以将人逼疯,也能将人锻成磐石。这个实力寻常的低级将官将那些画面清晰地刻下来,时常回顾,需要怎样的心志与冷酷。
“我觉得这家伙有用。”
一边着,方笑云麻利地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好,只留下蛮巫的尸体。
“带与不带,姑娘自己决定。”
“站住!”看到方笑云真的要走,苏箐忍不住叫起来。
“还有什么事?”方笑云回过头来问。
“你就这样走了?”苏箐犹豫着,后面的话难以出口。
“封印已解,姑娘用不到我。”方笑云诚恳道。
“可是我......”
苏箐很不情愿放低身段,可又不得不这样做。之前的遭遇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如想象中那么厉害,如今虽突破境界,但因为受伤,实力反而有所降低。
“我有重要军情通报,还有西南大营的指令。但我找不到苍云军队,也找不到余大年。”
余大年是苍云州主将,方笑云远远看到过一次。听完苏箐的话,他停下来,偏着头,表情有些奇怪。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余大年。”
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表情,苏箐更加愤怒,她知道下面的话等于示弱,可又不能不。
“你在这里当兵,熟悉周围情况。我需要你为我带路。”
还需要我的保护。方笑云暗自想着。
“带路,倒也不是不校可是我受了伤......”
“我有治伤良药,就在乾坤袋里。”苏箐觉得他故意这样讲,懒得揭破。
“我只能走,姑娘会飞。”方笑云道。
“我才明窍......只能短暂升空。”苏箐艰难道。
听了这句话,方笑云暗暗松了口气。他的认知当中,通玄境以上才有飞行能力,而且需要借物。之前苏箐升空的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大,心里的许多打算根本不敢动念。如今既然知道对方是明窍,情况完全不同。
“山高林密,道路艰险,姑娘要吃苦了。”
“我受得了。”苏箐做出保证。
“沿途险恶,杀机四伏,需要隐匿、躲藏、甚至逃跑。姑娘身份尊贵,勇猛过人,实力强大,不畏强敌,恐怕不会按我的话去做。”方笑云叹息道。
这些话听着极其刺耳。苏箐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在嘲笑自己。
大丈夫......好姑娘能屈能伸。
苏箐深深地吸一口气,心里发誓将来定要如何如何。
“我都听你的,行了没?”
“嗯......还是不校”方笑云想想之后摇头。
“为什么!”苏箐脸色发青,之前遏制住的杀念再度浮现于脑海。
“带你去见将军,我怕到时候做不成逃兵。”方笑云忧心忡忡。
能不能再无耻点?
苏箐心里连发几重恶誓,“你要怎样才肯帮忙?是不是一定要我的乾坤袋?”
“姑娘心爱之物,在下岂能横刀夺爱。”方笑云一脸正气。
“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方笑云仍在犹豫。
“我多的是!”苏箐极力想表现轻蔑,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吼。“行还是不行?”
“姑娘既然坚持。”方笑云轻叹一声。“一言为定。”
......
......
武帝十年,神州动荡,时局纷纭,很多主导人类命阅人都变得异常忙碌,各自度过极其艰难的一年。
大宇京都,皇宫御书房内,武帝认真翻看军部公文,面孔上渐渐堆聚起乌云。
“陛下,该用药了。”太监端过来一只药碗,心翼翼呈上去。武帝哼了声,随手端来准备服用,视线正好看到公文关键处。
砰!
药碗摔碎,汤汁溅湿龙袍,武帝右手握拳,左手将公文轻轻按住。
他并未很用力,感觉却好像握着一座山。
“一个个肆意妄为,以为朕不敢杀人。”
听到这句话,太监仓惶跪倒,连声喊着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武帝偏过头来望着太监,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方德。”
“奴才在。”太监赶紧爬起来,凑到近些的地方:“陛下有何吩咐?”
“朕知道,你是不得已。”
武帝抬起手,在公文上敲两下:“稍后这里发生的事情、以及朕过的话,所有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太监惊慌起来,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辩解,如何辩解。
“去告诉他们,再有这样的事情,朕便重启血狱。”武帝平淡的声音道。
轻轻一席话,太监肝胆吓破,身体慢慢软倒。
“陛下......”
凡对大宇帝国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血狱不止是一座监狱,还代表一段历史。在那个阶段,期间不知多少文臣武将遭殃,全家乃至全族被杀尽,起因可能只是一点失误,甚至一封没有实证的匿名举报。
那段时间,帝国上下人人自危,这个无比强大的帝国也因为滥杀动摇根本,后来血狱被封时,皇帝为表诚心,也为了警告后人,曾在圣祖灵牌之前发誓,永远不将血狱重开。
今日今时,因为一封公文,武帝竟然出这样的话,足见其愤怒到何种程度。
“去把这件事情做好。”
言罢武帝轻轻摆手,缓缓合上双眼。
“你的家人会无事。”
“谢陛下!陛下身系亿万子民,万万保重龙体。”
太监感激涕零,用力磕几个头,跪在地上、一点点倒退着离开御书房。随后进来一老一两名太监,太监手里端着一碗新药,老太监垂首站在桌案旁边。
武帝心里想着事情,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是药,陛下喝太急了。”老太监幽幽着,一边示意太监清理地面和桌子上碎片与残痕。
武帝没回应老太监的话,他望着太监忙碌着,看着他离开,眼神有些厌烦。
“这次轮到谁的人?”
“不管谁的人,最终都是陛下的人。”老太监欠欠身子。“下面的人够不着陛下,心里不安稳。”
武帝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公文,连续翻开几个,指出几个名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觉得怎样?”
“陛下觉得好,一定很好。”老太监翻翻眼皮,不知道看没看到。
“奸猾之徒。”武帝冷冷道。
老太监只是笑笑,并不害怕。
没得到回应,武帝也不勉强,“这件事情由你去办,留意下是否还有像样的人。”
“老奴一定谨慎。”老太监躬身施礼,随后拖着缓慢的步子离开房间。
长夜漫漫,御书房内只剩孤家寡人,独自思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