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芒开始闪动,攻击即将展开,忽听灵动的声音传来,语气异常轻柔。
“我能不能句话?”
苏月容颜未改,眼神有了巨大变化。之前她是个聪明爱闹的女孩,此时仿佛突然间长大几岁,神色庄重,举止大方得体。
“想就吧。”方笑云叹了口气。
“解毒,赔礼,交出乾坤袋。”苏月语气轻柔:“别的就算了。”
“杀了她,这些同样可以实现。”方笑云道。
“杀了她,阿吉可能会死。”
“一定会死!”毒三娘尖叫着,忽见苏月看过来,忙又急着解释:“杀我他才会死,请你和方统领讲清楚。”
近在咫尺,关乎性命,求人转述都不去看到方笑云的眼睛,足见其内心恐惧的程度。
苏月只看她一眼便回头,轻声道:“如何?”
方笑云沉默片刻,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杀她?”苏月点点头,只是道:“这样做并不明智。”
方笑云微微皱眉,从头到脚释放出暴戾的气息。
苏月清澈的眼神看过去,如同清凉的潭水。
四目交接,皆不言语,过了很久,方笑云紧绷着的脸孔慢慢放松。
苏月轻柔一笑,头也不回,朝身后摆了摆手。
毒三娘很聪明,一溜烟跑到阿吉身边忙活起来。
寂静长街如在冬眠中苏醒,渐渐有了一些响动。
......
......
冷风吹过空,上的乌云渐渐散开,连绵多日的阴雨即将转晴。这样的气,外面并不舒服。
“这些人怎么还不走?”
阿吉不知中的什么毒,解除竟然需要很长时间,方笑云没有借机学习的**,瞅了两眼发现毒三娘并非有意拖延,便听之任之。然而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周围的人依旧不肯散去,玄甲军也聚拢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不肯罢休?
“单单一个执法权,制造流言绰绰有余,想抵消挟持未来皇后的罪名,你不觉得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
苏月站到身边,嘲弄的口吻,关切的目光。“他们在等大人物出现,或者表态。”
“呃......”方笑云想了想,没什么。
“你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还好。”
哪能没事呢?当下,方笑云身体内三大隐患,个个致命。最危险当数那颗火苗,自打出现就令方笑云胆战心惊。其次,他仍处在狂化状态,内部的重组尚在进校最后是修为,方笑云发现自己的五感皆变,眼透人心,鼻能破窍,耳闻地底,舌辨世界。
他看到王爷在窗前沉吟,余大年在车内瑟瑟发抖,他还看到城楼上的虎威,人群中的老者,纵剑赶来的苏箐,以及巷中的那顶轿子。
他听到宋老板呻吟似的祷告,刺史大人喃喃自语,苏箐冷着脸不停咒骂,还有......城门墙角处乞丐用用陶罐煮粥的气味。
期间伴随着意外,看到虎威时,一股强横的弹力让他有魂飞魄散的感觉,连忙把视线收回,再有那顶轿子,感觉就像一座深幽无尽的迷宫,仿佛能吞噬灵魂。
每种景象、动作、声音、颜色、气味,包括产生的危机都是一股信息,汇拢到一起成为世界。方笑云根本承受不住。他就像一颗被无数星辰不断撞击的陨石,精神本应该在洪流的冲击下崩溃,但由于那团火苗、狂化、还有怨魔的存在,他的神智徘徊在几者之间,勉强维持清明。
方笑云不知道如何解决,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现在他不敢乱动也不能太静,只能尽量把注意力在上述四者中交替,余下的交给命运。
“再发生状况,由我解决。”
苏月似乎知道他的状况,但没有追问。
“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
方笑云心不在焉,发觉苏月似乎不信,便又加一句。
“真没樱”
“四窍同开很少见,也很危险。”苏月语气幽幽:“尤其这种环境下,你可以尝试做些简单的事,些简单的话,但不宜深入,尤其不能胡思乱想。”
听到这句话,方笑云仿佛噩梦除醒,精神骤然紧张起来。
“你我开窍......是真的吗?”
“是真的。”
“可是我还没突破啊?连豁通都没到。”
“我知道。所以才危险。”也许是因为不想他投入过多思考,苏月并未解释太多,只叮嘱他收敛精神,放空灵台,无论发生什么,只管以接纳的态度任其发生。如存了别的心思,就容易发生危险。
“有多危险?”方笑云有些担心。
“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那......好吧。”方笑云暗暗叹口气。
烂事好事麻烦事全凑到一块儿,破日子没法过了,
......
......
修行者即将由开元突破明窍,视听五感呈现跨越式的成长,由于没有真正突破,无法主动运用和控制这种能力,会遇到很多困扰和麻烦。比如冥想时听到杂音走神,严重时导致元力逆行,性命之忧。再比如,练习法术时看到不该看、或者本来看不到的事物,心神受惊必然出错。
每当遇到类似情形,修行者通常选择闭关,直到安然度过为止。在那些大的宗门、宗族,还安排师长在一旁守护,帮助弟子度过难关。
眼下方笑云正处在这个阶段,奇怪的是,他的元力上限虽然大幅度提高,但与正常修行者比较依旧差了不少,更不用那些赋异禀、超乎寻常的奇才。换言之,资质突破后的他依然平庸,达不到突破开元的基本要求。
明明不够条件,为何出现突破征兆?假如不是苏月亲口判定,方笑云会认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那些征兆可能是“幻听”。
“这种情况罕见但不是没有过,现实当下就有一位,已成为绝世高手。”
苏月知道方笑云不可能真的做到无思无想,便和他些相关的话,语气尽量轻松,鼓励与安抚。
“所以你用不着灰心,应该更加努力。”
“努力,我一定努力。”
方笑云暗想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灰心?他对那位绝世高手产生浓厚兴趣,暗暗发誓将其当成效仿对象。
“你的那个人是谁?”
“将来自然知道。”苏月卖起关子。
“你自己吧?”方笑云呵呵一笑。“要不就是骗我。”
“我,用得着骗你?”苏月用手指指自己,再指指方笑云。
这样**裸轻视的话没有喜欢听,尤其经过刚才的事情,方笑云纵不骄傲,内心亦难免有点得意。这句话宛如当头一棒,让他认识到自己依旧是个破不了开元的可怜虫。
有点奇怪的是,方笑云虽然不喜欢,却没有愤怒的感觉。他从眼睛看出苏月只是陈述客观存在的事实,骄傲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不是为了羞辱。当她欢笑时,笑脸像花儿一样,眼神清澈见底,根本容不下讥笑与嘲讽。
这或许也是因为明窍的原故。
每当这种时候,方笑云都不禁为之痴迷,他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边骂还禁不住生出怜意,莫明生痛。
“世间没有完美的命运,因此不会有绝对快乐的人。”
想起父亲的话,想起那张比实际年龄苍老的面容。方笑云忽然意识到,父亲可能预料到未来儿子会遇到诸多磨难,将其当成激励。
我究竟是谁?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丹传来锥刺般的剧痛,方笑云闷哼着,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念头驱除。
我就是我。
现在的我,就是我。
“怎么了?”苏月关切的目光看过来,方笑云感觉到那股清凉的气息明显增强。
“没事。”
决断带来安宁,他想把这番话送给苏月,转念一想,人家顶多不够完美,自己却称得上残缺不全,纵然有心,不妨等到自己有资格的时候再。
“这么多人盯着,你的那些我做不到啊。”
“那也没有办法,除非有人把他们都赶走。”
“呵呵,谁有这个本事。”
身体内处处危机,且有加剧迹象,方笑云只能苦笑。这时候,忽听有个清脆的声音自南大街口附近传来,宛如唤人早起的铃铛般。
“让开,都让开,让我过去。”
随着话音,一名青衣厮与一名轿夫自人群中走出,沿途没处,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许多人踉跄着险些倒地,想站稳,身体却怎么都无法停顿。
宛如劈波斩浪,眼前一条开阔大道,青衣厮快步前行,神情略显匆忙。
他径直朝方笑云而来,身后轿夫步步相随,无论前方是快还是慢,步点始终一致。
方笑云注意到这一幕,内心微凛,身体微微颤抖。
“别紧张。”
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苏月身上释放出来,将他包裹在里面。在其作用下,方笑云感觉稍稍缓和,低低的声音开口道。
“很强。”
“知道。”苏月安慰他:“无论好坏,要结束了。”
“哦?”
疑惑中,青衣厮走到距离他仅十步的位置停下,清秀的脸孔,好奇的眼神,做出严肃的样子。
“方笑云?”
“你是?”方笑云反问一句。
“方笑云。”青衣厮又道。
带有捉弄的味道,方笑云有点不高兴,正准备点啥,青衣厮三次开口。
“方笑云接旨!”
轰隆隆炸雷响于头顶,方笑云脑子里“嗡”的一声,丹田处同时发生震动,两腿发软,屈膝跪倒在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