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站在最前端,一个身穿盔甲头戴顶翎,高大魁梧却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更是怒不可遏。
狰狞扭曲着脸,一个箭步蹿了出来。
朝那屏风一拱手,“陛下,虽说两军交战兵不厌诈,但这王修小儿生性恶毒……”
“不仅对康国朝廷进献细盐提炼之术,令我庆国损失惨重,又极力主张先发制人偷袭夏国,致使如今草原烽烟四起!”
“讨伐檄文,再有刚才那不堪入耳的辱骂之言,更是对我庆国皇帝陛下大不敬!”
“而如今,居屿关大败,奇耻大辱,更皆因这小儿所致!”
“种种迹行,乃是我庆国之大敌!”
“是可忍孰不可忍,恳请陛下切莫一时之仁,速下旨意,将此恶贼处以极刑……”
“并昭告天下,以振军心,以泄民愤!”
“若留得此子命在,他日必为我庆国之心腹大患!”
顿时,更不少人站出来高声附和!
“臣附议……”
“是啊!恳请陛下,立即下旨,除此大敌!”
一时间,大帐之中,场面更乱成一锅粥。
然而,任凭这群庆国大臣叫嚷得厉害,王修反倒笑了。
缓缓站起身来,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身陷囹圄,接下来将是怎样的万劫不复。
走到前方,只是冷冷望着这群满腔激愤的官员,“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你们庆国君臣,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觊觎我大康千里沃土,大举挥兵南下,战火操戈之时,怎就没想过今日?”
“绞尽脑汁,围困郸城而不攻,逼迫我大康朝廷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郸城之地,却趁机对居屿关展开猛攻,好一出声东击西之计谋……”
“那便是你庆国君臣理所当然,运筹帷幄!”
“而本郡公,借坡下驴将计就计,同样在居屿关拿捏你庆国大军,就变成了恶毒奸诈之徒?”
瞬间,已是一脸讥诮冷笑,“暂且不说,两军交战兵不厌诈,而本郡公身为大康之臣而已……”
“难道,你庆国将士的命,就是命,我大康男儿的命,就分文不值?”
“或是在诸位眼里,你庆国的百姓便高人一封,而我大康的百姓,就活该为了躲避战乱四处逃荒无家可归,甚至被你们肆意欺凌,命如草芥?”
目光冷凝得出奇,一片赤裸裸的嘲讽,“没关系,自从来了你们庆国的境内,本郡公就没想着能有命活着回去!”
“但念在本郡公立下大功的份上,我大康皇帝自会保我妻儿终身富贵平安!”
“可今日,我送你们一句话,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
“你……”顿时,众人更恼羞得厉害。
浑身直哆嗦,特别刚站出来那老将军,更气得胡子都快一根根翘起。
“竖子无礼,竖子猖狂!”
“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可没想到,这时,那屏风后只传来女皇帝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够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沉默半晌,才又只听得一声长叹,“王郡公说得对,两军交战,兵不厌诈。此番我庆国大军,居屿关大败,也怨不得人!”
“众卿如此反应,反倒失我庆国大国气度!”
只是声音,似乎有些沙哑疲惫,“另外,王郡公乃是朕特意请来的,如何处置,朕自有定论!”
“高远,先领王郡公,以及这位唐姑娘,下去休息吧!”
“我等君臣,还需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瞬间,众人更一下子急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请三思啊!”
却奈何,屏风后只传来女皇帝一声沉吟,“怎么?你们是要逼宫吗?”
顷刻,这群庆国文臣武将,吓得够呛!
脸上再无血色,齐刷刷拜倒在地,噤若寒蝉面若土灰,却哪还胆敢再多言一句?
就连那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也是吓得额头冷汗一颗一个地掉!
……
更匪夷所思的,那女皇帝居然,并没有如预料那般,对待俘虏五花大绑,先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后丢进哪个大牢关起来,睡草席被蚊虫叮咬。
相反,居然在距离中军大帐不远,单独设置了两座虽然不大,但颇为别致的营帐。
他王老爷与唐娇,一人一间!
不仅如此,里面不仅整理得干干净净,陈设物事更是极为考究,还备了不少瓜果点心以及美酒可供享用!
而且,帐门外还随时候着两个宫女,听候差遣!
反倒一下子,将他王老爷给搞不会了,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女皇帝到底要唱哪出戏!
都这个局面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不但不赶紧砍老子的脑袋泄愤,反倒还好吃好喝招待着,视为上宾?
就这胸怀,这气度,不是一般人啊?
难不成……真看老子长得帅,动了让老子给她侍寝当面首的歪心思?
嘶,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啊!
又或者,见老子拿捏敌国还是有一套,想要许以高官厚禄甚至爵位,拉拢收买,助她成就雄图霸业?
可如果这样的话,别说老子在临州那么大的家业……
朱妙语倒还好说,毕竟身为南楚国王,景隆皇帝想要动她,多少还得掂量掂量。
可苏晚晴与郑妍儿,包括一家子丫鬟仆役,绝对都是九族消消乐!
只唯独,两座营帐外,还不少女皇帝的禁军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接下来倒是平淡无奇。
王老爷也算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人死球朝天嘛!
转眼已是夜幕降临,晚上时分,那两宫娥居然还送来几道丰盛晚餐,外加一壶好酒。
虽说心里慌得一批,但抱着就算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女皇帝砍脑袋,可也绝不能当个饿死鬼的心态,倒是吃喝了个酣畅淋漓。
然后倒头便睡!
浑浑噩噩中,甚至还做了两个美梦……
然而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猛地一个激灵,被惊醒了。
被窝里睁开眼睛,却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营帐中,自己那床沿前,不知何时,赫然正端坐着一个女子!
尽管帐篷的斜面上方,有一块比脸大不了多少的小窗口,有月光投射进来。
奈何根本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隐约能模糊看见,着一身轻纱拖地长裙,头戴朱钗,身段曼妙而又婀娜。
就这么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目光幽幽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