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永宁郡主,将婚配康国齐州郡公,自然早已在梁都传得人尽皆知。
轰动的程度,甚至一时远超两国刚刚结束的战事。
毕竟,本国皇室身份高贵的郡主,婚配他国之臣,虽算不得亘古未有,但也绝对算奇闻罕见。
更何况,即便这康国郡公,已有天子赐封的国子监博士虚职,可终究是两国之间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事,导致庆国大败的罪魁祸首。
反倒更让这婚事,似乎总有些屈辱和亲的味道。
因此,据说京城中的儒生士子,都不止一次联名上书女帝,表示愤恨。
这让王老爷,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那些成天满嘴之乎者也的穷酸士子,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其实这大婚的日子,当初李达一顿卑鄙无耻的手段,将他摁在地上签了婚书,本来事定于六月二十八。
奈何时间太过仓促,不得已只能改到七月初四,也算个大吉的好日子。
而因为他王老爷终究是大康之人,在梁都并没有什么豪门大宅,所以婚典自然是在齐王府举行。
倒是少了迎亲环节,省了些事。
其实庆国的婚典,与康国相比,各种礼仪流程包括习俗,都是大同小异,差别不大。
但唯独可能因为李乐瑶那小妞,乃是皇室郡主的原因,各种严格的规矩礼制,反倒一下子繁琐了太多。
诸如仪程之前,有宫中来人,宣读各种宗室礼文,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而前来道贺的客人并不算多,基本都是朝廷官员与勋贵,以及李氏宗亲。
尽管据王修所知,齐王府不仅在朝中位高权重,而且生意产业也不小,家大业大。可因为王爷的特殊身份,那些替王府打理生意的掌柜执事之类,自然是不会在受邀之列的。
可即便如此,酒宴依然足足摆了七八十桌之多,可谓声势浩大。
从一大早,整座王府,便已张灯结彩,到处披红挂绿,好一片喜庆热闹景象。
其实按照礼制,皇室郡主出阁大婚,女皇帝本也会移驾前来道贺的。可出乎意料,还真如那天在清泉涧时所言,并没有前来。
宫里只是派了个老太监,代表女帝送来了贺礼。
婚典同样是傍晚开始的。
虽然对王修来说,都已经两次了,可足足一个时辰,各种繁琐至极的仪式流程下来,依然是折腾得汗流浃背,累得像条狗一样。
直到李乐瑶那小妞,顶着大红盖头,拖着长长的大红喜袍被送入洞房,这才稍微轻松一些。
可突然之间,心神竟有些恍惚。
说实话,对于这门婚事,直到现在,都依然还感觉有点浑浑噩噩。
对于那粉嘟嘟脸小妞,要说心中讨厌不喜欢吧,好像有点牵强,要说有多少男女之情吧,也算不上。
怎就稀里糊涂,拜堂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妇了?
或许更多的,一个女子,还身为高贵的皇室郡主,却为了他,不惜自污名节大闹朝堂,要说心中不感怀,那是他王老爷太薄情寡义!
按照计划的行程,大婚过后,后天初六便要启程回大康了。
只唯独不知,那黑脸的景隆皇帝,在得知老子娶了个庆国郡主回去,而且第一个儿子还得回庆国继承爵位,脸会不会变得更黑。
倒是李达那死老头,穿着一身崭新的华服,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好像使不完的劲,上蹿下跳个不停。
一边忙着接受那些大小官员的前来道喜,还不忘隔三差五就凑到他王老爷跟前来,往他心脏捅上两刀。
“怎么样?老夫就说,你这个孙女婿跑就跑不掉吧!”
“老夫是谁?庆国皇帝的叔祖父,当朝王爷!你这小子,真以为当初在临州跟你说的,就算绑也要把你绑了,老老实实给老子做孙女婿,是跟你吹牛呐?”
“现在,跟老夫的宝贝孙女堂也拜了,以后你小子要是敢冷落她,敢对她不好,不赶紧乖乖给老子多生几个大胖曾孙子……”
“饶不了你,就你这样的,老夫一只手打十个!”
直把他王老爷气得,心肝尖尖都在颤。
要不是看在今天场合特殊,又实在打不过,还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非得一拳头整过去,鼻梁都给他弄歪!
席间敬酒的环节,自然不能少。
其实除了李氏宗亲成员,以及女眷,不少前来道贺的朝臣,那天在承明殿大朝会上,也都见过。
虽能叫上名的没几个,但也算面熟。
所幸还好的是,一个个虽然对他这个一手导致了前线溃败的国之仇敌,依然愤恨得厉害……
可既然天子都已做了决断,再加齐王李达在朝中的威慑力,眼下又是大喜的日子,倒也不至于多刁难。
场面气氛总体还算和谐,甚至就连那灭绝师太李清,尽管从来都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居然还主动回敬了一杯酒。
说了些诸如“乐瑶那丫头可是本官从小看着长大的,王爷也就这么一个嫡孙女,还望郡马切莫负了她”、“两国现既然已休战缔结友好,闲暇之余郡马可多陪郡主来梁都看看”之类的话。
尽管对于这种阵仗,王老爷也算经验老道了,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养鲸鱼,各种躲酒的手段炉火纯青……
只奈何实在宾客太多,挨着挨着敬酒下来,也还是被灌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沉沉两腿都发软。
而且因为皇室郡主大婚,京城还专门为此取消了夜间宵禁,所以宾主尽欢下,一场婚典酒宴,硬是一直推杯置盏到半夜,才总算渐渐落下帷幕。
而洞房,自然也设在王府内。
反倒让王老爷,突然有种做上门女婿的感觉。不过倒也无所谓,他自然也不是那种扭捏矫情的人。
直到这时,才总算长长松了一口气,拖着醉醺醺的疲惫身子,在两个丫鬟的引路下,朝洞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