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受了星乐的“点拨”,打算将数百乡邻俱都收为部曲,成为他的私兵,从而避免乡邻们因他而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让乡邻们可以留守家乡,活人不用再颠沛流离,逝者亦可安息,也化解了扬州刺史和军户之间的矛盾,算得上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无论是官府还是军户,都可接受,可谓是皆大欢喜。
对于这个结局,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将满意,就连善良的窈娘也不用再有负疚感,日后可以坦然面对乡邻。
可接下来,新的烦恼又接踵而至,那可是数百张嘴,每日里都要用粮食喂饱,还有其他各种花费,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赵无敌既然接受了他们,收为部曲,那么养活他们就成了他的责任,且责无旁贷,不可推卸。
他这个侯爷比不得人家勋贵,既没有历时多少代、前后千百年积累的宏厚底蕴,也不似秦怀玉等开国功臣,好歹在大唐立国的大世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再经过近百年的运作,早就将府中的地窖中堆满了钱财。
他赵无敌的全部家产只有三间茅屋和几间瓦房,加上此番武后所赏赐的钱财,再就是赵政让人送来的一些金银等贵重物件。
秦怀玉部在朔方之战中大破突厥,前后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运回神都后按照惯例被兵部抽走一部分,剩下的则按照官职高低和功劳大小分配。
驻守朔方的秦怀玉所有人全都有份,不过首先你得活下来才行,至于战死者除了朝廷的抚恤,是没有资格参与战利品分配的。
这是大唐军方的惯例,是一种约定俗成,一直都是干的,也谈不上公平不公平。
赵无敌只是一个被秦大将军临时认命的旅帅,都没有在兵部和扬州折冲府报备。在他立下惊天大功后,必然将飞黄腾达、一飞冲天,至于一个小小的旅帅,还有什么报备的必要?
谁料到赵无敌决意回乡替父母守墓,推辞了朝廷的封赏,到头来除了一个安侯爷以外,在吏部名册里找不到他的名字,而在兵部名册中则记载着:“赵无敌,扬州折冲府府军斥候,归元二年冬,参加朔方大破突厥之战,立大功勋,退。”
这份记载的结尾很古怪,一般情况下,某人立下大功勋后,接下来将是“迁某某将军、大将军”,而赵无敌却从军伍行列消失了,也没有转为文官,只能无奈地用了一个“退”字。
赵无敌无职,但却有大功勋,且在朔方大捷功劳簿上位列第三位,好歹也分了一份可观的战利品。
而且,秦怀玉让赵政将他那一份也给一起送来,并指定是给沫儿的,以免闺女跟着某人去扬州乡下受苦。
武后的封赏加上军中所分战利品,搁在一起也是一大笔钱财,换在以前,就他们家这么几个人,一辈子都花不掉。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安侯爷,不再是小门小户人家,待侯府建成以后,少不得要添加一些仆妇丫鬟等人,算上那些部曲,将养活一大批人,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想想钱财总是不够用,他兴致索然,被星乐看在眼里,大眼扑闪,笑道:“我说叔叔师父,你老人家可真是杞人忧天,老真自己个过不去。不过是几百口子人,能花费多少钱财,就让您愁成这样?
而且,您可是常山赵氏中人,以我们赵氏的财力,不拘哪里划拉一点,也尽够他们嚼用了。”
“星乐,这样好吗?叔叔我从未为家族做过什么,不曾立下功勋,却大把使用族中钱财养活部曲,会不会不合适?”赵无敌迟疑道。
星乐扑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道:“谁说叔叔师父您没有为家族立功?您在神都白马寺一掌击败了大自在,展现了无敌之姿,传遍了整个天下。您知道人们是怎么传扬的吗?
常山赵氏出了一个赵无敌,惊才绝艳,注定将横推当世天骄和英杰,惊艳一个大时代。就连那些那些多年不出世的老古董,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不得不将兵器谱上的首位让出。
您看看,兵器谱上第一位将是我们常山赵氏,这可是多少代先祖的愿望,却一直无法实现,而今是您做到了,还说对家族没有功勋?”
赵无敌揶揄道:“呵呵,看来叔叔我对家族还是有那么丁点贡献的啊,既然家主和各位长老客气,那么……我也就不推辞了。
不过,我有个想法,毕竟老是靠不劳而获,也并非长久之计。不如由我出些钱财,在扬州城中置办些铺子,再在各家中挑做些口齿伶俐的子弟做些买卖,你看可行?”
星乐歪着脑袋,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动,忽然拍手道:“好呀!咱们赵氏在扬州就有好大的买卖,是赵六哥在打理,叔叔师父要做买卖,只要派个人去吩咐一声,一切交给他筹备就是,至于星乐可不懂买卖上事情,帮不了您。”
赵无敌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说星乐不懂做买卖,就是他何尝不是一无所知。而且,他也是常山赵氏中人,并未打算脱离主宗,另立一系,借助一下赵六手中的商路,也说得过去。
计议已定,他将打算告知了扬州刺史。毕竟对于他的封地和部曲等,还是由朝廷说了算,少不得要借崔刺史探听一下朝廷的口风。
崔刺史很坦诚,直言赵无敌的想法可行。因为武后只是将赵无敌的封地划在安县境内,至于具体何地以及采邑之民的选择并未指定,而是交由扬州刺史,责令其和安侯商定。
不过,在传旨内侍宣读圣旨完毕以后,还向崔刺史传达了天后的口谕,那就是对安侯爷的封地一事,要多听安侯爷的意思,且不可敷衍了事,一切记着从优从厚就是。
崔刺史出身清河崔氏,乃是人世间的五姓七望之一,家学渊源,为人机敏,又在官场打滚了多年,对于天后的话外之意,可谓是闻弦歌而知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就打定了注意,在对待安侯爷一事上,一切都以安侯爷的意思为准,不啬钱财,不恤徭役,哪怕是耗尽扬州府库也在所不惜。
无他,只要安侯爷他老人家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