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大发雅兴,要在瘦西湖的画舫上设宴款待使黄三,并请郑刺史和康都尉作陪,饮美酒、啖湖鱼,赏美人舞,聆听仙音,做一回狂放不羁的风流才子。
使黄三对安国县公的招待是感激涕零,丝毫不介意去的是烟花之地,一个劲地奉承和吹捧,大影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的意思。
郑刺史告辞而去,自到那瘦西湖中对所有的画舫进行排查,从中寻三五七个人间绝色,然后归拢在一艘画舫上,让她们沐浴熏香,涂脂抹粉,再换上鲜亮的衣裳,等待着安国县公的宠幸。
除了搜罗美人,郑刺史还要安排下网捕鱼,置办新鲜果蔬和美酒等物,总之是好一通忙碌。
他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办,可又不舍得假手于人,宁愿自己辛苦,也要把握这次机遇。
安国县公和他并不熟稔,且自归乡后一直待在山中的茅屋里为祖先守孝,从来不曾踏脚扬州城中,也不见外客。对于安国县公的嗜好和品味,郑刺史是一无所知,如此一来想将他老人家给伺候得满意了,可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是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好事不会从上掉下来,人又不是你爹,谁也没有义务提携你。
人在仕途中,如身入荆棘林,每一步都是披荆斩棘,不进则退。想安逸?只怪你命不好,托生错了人家,没有一个高官显爵的好爹,让你不用拼搏就能承袭爵位。
康大王见郑刺史屁颠屁颠地替公爷踅摸人家绝色去了,而他却无以为报,急得将两只大手搓来搓去,好半方才鼓起勇气道:“那个……公爷,您看这离入暮时分还早,您从龙山远来,鞍马劳顿,是不是先在军营里休憩片刻?”
众人直翻白眼,纷纷斜睨康大王,同时在心中暗骂:“尼玛,这胡子也太恶心了!简直就是睁着眼睛瞎话,安国县公的府邸离扬州能有多远?也就是快马加鞭大半个时辰的事情,而且他老人家还是乘坐马车而来,哪里谈不上鞍马劳顿?”
一个个心中如是想,鄙视加各种吐槽,可脸上却都显露谄媚的笑容,纷纷附议,表示公爷不远万里驾临扬州,真是太辛苦了!该去大床上躺一会子,好舒缓疲惫,以便入夜时分起驾瘦西湖,去指点一番美人儿的舞姿。
活在人世间,就要入乡随俗,不可特立独校他自大明来,在乌烟瘴气中混迹多年,早就对各种拍马溜须免疫了。
纵观这一步古史,也就大秦帝国初期能做到“阿谀者罪”。可后来呢?在始皇帝归以后,阉奴赵高不同样将整个朝堂变成阿谀者的下?
他冲康大王和众茹点头,笑道:“哈哈哈……各位言重了!本公有何劳累?倒是使不远万里车马劳顿,该好好休憩才是。劳烦康都尉安排一处幽静地方,让使休憩一番,待日落时分护送使前去瘦西湖。
至于本公……呵呵,本公来得仓促了些,也没带个家人同行,而今得了陛下的封赏,怎么着也该将圣旨送回家去,让家中的几位娘子也高兴高兴。”
“应该,应该,陛下恩赏,自当阖府同庆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康大王抢着道:“公爷,就由末将派一队人马将圣旨给护送到府上吧!”
“不必了!”赵无敌摇摇头,拒绝了康大王的好意,道:“本公虽没有带家人,可在这扬州城中还是有些家业的,请康都尉给本公准备两匹好马,本公自去城中寻找家人,让他们给送回府去。”
扬州折冲府虽不是越骑,可要寻两匹好马还不算什么大事。康都尉亲自去马厩里寻了两匹好马,拾掇好鞍辔,牵到节堂外请安国县公上马。
赵无敌冲黄三略拱手,道了声“少陪”,随即冲周豪找找手,也没言语一声,便龙行虎步走出了节堂,扳鞍上马,两腿一夹,轻轻一磕,纵马而去。
周豪不敢怠慢,两手捧着黄绫包袱紧随其后,来到战马身旁飞身一跃,跳上了马背,驱使战马相随。
军营里纵马,可不是一般人敢干的,可如今老折冲都尉死了,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而且,女帝一封圣旨就将扬州折冲府给裁撤了,让他们成为散兵游勇,能不能保住军籍还得看安国县公的脸色,试问谁敢阻拦?
赵无敌临行前已吩咐了亲卫首领,此刻在军营附近定然有他的亲卫潜伏,根本就无须骑马。可这种事情乃是心照不宣的行止,岂可公然告诉人家,本公临行前做好了准备,一旦事有不济,立马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
他纵马来到大营的辕门外,顺着长街走了不过一箭之地,就发现了两名亲卫在一家简陋的茶铺子里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而不远处还有些行色可疑的人,想来是赵六所安排。
他勒住了马缰,对周豪道:“你且呆在这里,将圣旨交给本公就好。”
周豪很纳闷,公爷不是要去自家产业找家中下人回府送信吗?这才刚出大营,就到了自家的产业?可大营前的这条长街两侧全都是低矮的民房,都残破得不成样子了,会是公爷置办的产业?
这也太磕碜了!
他心里直嘀咕,腹诽安国县公眼光不好,尽挑破烂捡,可人家是安国县公,高高在上,他一个折冲府的队正,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对公爷的吩咐除了执行还能怎么样?
安国县公虽然语气和善,但却是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和他周豪商量的意思。
周豪躬身应诺,先行下马将装有圣旨的黄绫包袱恭恭敬敬地呈献给赵无敌,然后拉着两匹战马靠边站着。
赵无敌提溜着黄绫包袱来到茶铺子,两名亲卫早就看见自家侯爷到了,且左顾右盼并没有被挟持的迹象,于是垂手而立迎接侯爷。
赵无敌将黄绫包袱扔给了其中一名亲卫,然后伸手将碗中的茶水倒掉,拎起茶壶倒了一碗略显橙黄的茶水,也不顾刺鼻的气味,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