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夫人身后的翠珠、宝珠低头不语,麻嬷嬷回乡探亲一个月,昨日刚回来。
这时,她从门外走进花厅,收了伞立在门边,对华夫人说: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姑爷的名字可不敢叫出口。”
“叫他的名字怎么了?当年,不是他说,让我叫他的名字嘛!
怎么,当年叫得,现在叫不得了?!”
华夫人只觉得怒火中烧,自从当年那个女人出现后,她的人生便再没有顺过。
麻嬷嬷上前,给华夫顺着背说:“哎哟,我的好夫人啊,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你俩刚成亲,柔情小意没什么,有了姐儿哥儿之后,咱就得给他们做样子。
您说对不对?
而且,姑爷愿意去参加科考,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们三房自己分了出来,若姑爷能考上官身,对孙小姐孙少爷的将来都是有好处的。”
麻嬷嬷温声劝导着,自家小姐的脾气她是了解的,打小心思软,没主见。
当初,自己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老夫人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生开导姑娘,莫叫她做傻事。
夫人娘家王家,在京城是个小官人家,老太爷生前也只做到五品官。
夫人闺名王素依,按说她是没有资格嫁进当初的华太师府的。
但耐不住姑爷对姑娘倾心。
姑娘这是典型的高嫁了。
谁知,好日子只过了三四年……
麻嬷嬷叹了口气,唉,往事不提也罢。
华夫人听了麻嬷嬷的话,心火稍稍落了些,不过仍有些生气。
“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告诉我,你说,他有把我当自己的妻子,当自己人吗?”
麻嬷嬷赶紧说道:“哎哟,我的好夫人啊,这事还真得保密,不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她赶紧收住话,快步走到花厅门口,撑起伞迎了出去。
只见华夫人的娘家人吵吵嚷嚷,在下人的簇拥下打着伞走了进来。
看门的小厮淋着雨苦着脸跟在后面。
麻嬷嬷急忙迎了出去,“哟,老奴拜见老太太,拜见两位夫人,见过表少爷。”
现在的王老太太是王素依的继母。
王老太太斜眼看了挡在前面行礼的麻嬷嬷一眼,高傲的说:“你们姑奶奶呢?”
“回老夫人,我们夫人正在花厅呢,你们请。”
“哼。”
王老太太拉着脸冷哼一声,越过麻嬷嬷急步往花厅去。
王素依心里烦躁的很,自己家里这种处境了,这些人不管不问。
连乔迁宴都不参加。
今天,突然来家里,肯定没好事。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起身让两个丫鬟搀扶着自己,往外迎了几步。
正好与一脚迈进门的王老太太迎上。
她病歪歪的福了福身,叫了一声:“母亲。”
“嗯。”王老太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自行越过她,坐到了上位上。
王素依回身看了一眼,没有吱声,转身走到自己刚刚坐的座位上。
麻嬷嬷赶紧指挥着翠珠、宝珠上茶。
没办法,从华侯府搬出来,大部分丫鬟婆子不肯跟着来。
家里就六个丫鬟七个婆子和两个小厮。
这些人,大部分在大少爷那个院里使用。
就算这样,大少夫人还不愿意,最近搬娘家住去了。
大少爷也跟了过去。
“母亲,您今天来是有何事吗?”王素依在茶水上来后,开口问道。
王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这是什么茶,真难喝。”
“是呀,大姑子,你们从侯府分出来,没分到多少东西吧?
这茶可真是又涩又苦,太难喝了。”
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刘氏捂着嘴笑笑说道。
“大弟妹,这是我们家最好的茶,你不喜欢喝,我让丫鬟给你倒杯白水。”
王素依两个弟弟均是继母所出,他们平时关系一般。
她最不喜欢这两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弟妹。
奈何自己的母亲只生了自己一个,他父亲为了香火,娶了现在的王老太太为平妻。
自己在十岁那年,母亲便去世了,因此王老太太被扶正。
“咳,母亲……”王素依的二弟妹蒋氏咳了一下,唤了一声母亲。
她用眼神提示王老太太,莫要忘了正事。
王老太太心领神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时,“咣”一声故意用了力。
然后悠悠开口,“素依,你说你是怎么回事?
你夫君能弄到参加会试的名额,怎么就不能给你的小侄子?
他那么大岁数了,考科举有何用?
你小侄子不同,才二十岁,他天资聪颖,知书达礼。
若不是上次乡试生病了,他自己就考上举人了,还用得着我你吗?”
王素依听着王老太太的话,被气笑了。
她不冷不热的说:“母亲,成阳身体不好,每次应试都要病上一病。
您还是让他先调理好身体吧,反正他才二十岁,不急的。”
听了王素衣的话,蒋氏来气了,说道:
“大姑子可不要乱说,成阳的身体结实着呢,以前考试只是没有发挥好而已。
再说,他都二十了,怎么能不急?”
王素依往门外看了一眼,慢腾腾的说:
“那还真是不巧呢,你们看,外面这秋雨下的,三四天未开天了。
这要是进了考场,淋了雨,说不得又要生病了。
有些事,真的是急不得!”
蒋氏一咬牙,拉着脸说:“说白了,大姑子你就是不想帮忙,哼,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侄子。”
王素依不乐意了,“我怎么心里没这个侄子了?!
小时候他要去京城最好的柳家私塾,是谁走关系送去的?!
长大了要去白林书院,又是谁帮的他?!
县试、乡试前,哪次不住在我们家,他姑父亲自教导。
在我家吃喝拉撒,临走还要拿。
我在他身上付出的还少吗?”
“姑母,母亲,你们不要说了,唉。”王成阳站起身,拱手躬背给王素依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用手捶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说:“都是侄儿无用,学无所成,愧对姑母和祖母母亲,愧对先祖啊。”
“阳儿啊,奶的乖孙儿,你没有愧对先祖,你为王家延续了香火,那是你最大的功劳。”
坐在上座的王老太太朝王成阳招了招手,说:“过来,过来这里坐。”
她指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左手边的位置。
王素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王老太太来自己家里,坐在上位,有情可愿。
一个侄子辈的,坐在华家的上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王老太太方才的话,又是先祖、又是香火,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