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顺着白腻的脖颈缓缓滚落,洇进滚了圈锦缎的领子里。
苍惜语倏然拍案而起,双眸阴冷地盯着江夫人。
楚婉见势不对,连忙伸手去拉苍惜语,另一只手捂着伤口,“不过是些小伤,一会处理过就好了。”
苍惜语冷着脸拨下楚婉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冷笑不已地看向对面丝毫不觉得愧疚的江夫人。
江夫人方才也还是一时怒火攻心,眼下冷静下来看到自己砸伤了楚婉,不免想到了自己那个视线阴沉的儿子,一时间心跳了跳,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带着王灵走了出去。
看到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嚣张恣意地带着人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江夫人,苍惜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楚婉死死地拉着她,好言相劝,她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苍惜语踢开脚边的狼藉,寻出一个瓷瓶来,抹了点药在楚婉脖颈上,动作轻缓地替人揉开。
“好在伤口并不深了,应当不会留下什么疤痕。”苍惜语蹙眉盯着那道红痕打量了许久,说道。
楚婉笑了笑,倒也不以为意,“今日发生的事就不必告知江奕了。”
“什么事情不必告知我?”楚婉话音刚落,江奕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大抵是今日外出的缘故,江奕穿了一身深蓝绸缎长衫,衣摆处若有若无地浮现出暗色的竹纹,整个人瞧上去更有压迫感了。
江奕走了进来,环顾了圈屋内的狼藉,方才将视线落到楚婉身上。
楚婉下意识地侧过脸,想将伤口掩住,却不想江奕伸手按在自己的手上,拨开挡着伤口的那只手。
看到江奕阴沉沉的像是要吃人一般,苍惜语连忙摆手示意道:“这可不是我做的,是你那好母亲下的手。”
江奕眉心紧拧,素来温润的面上此刻瞧不见半点笑意。
楚婉生怕江奕胡乱猜测,便解释了一下,只说是意外。
江奕再度看了眼这满是狼藉的屋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此事我会给婉婉你一个解释。”
江奕招来下人将这间屋子打扫干净,又重新添置了些东西后三人方才坐下说起城外遇见的事情。
楚婉坐在江奕对遭,看到江奕古井无波的神色,不禁挑眉问道:“你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面对楚婉,江奕往往不会隐瞒,当下点了点头,含着些许歉意说道:“这件事情我应该早些告诉婉婉你的。”
竟让她险些被人刺杀。
坐在角落里的苍惜语闻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他就愧疚没有早些告诉楚婉,那险些被一刀捅死的人可是自己。
瞧着苍惜语的小动作,江奕微不可测地扫了她一眼。
“想来今日过后,城外那些百姓将会交由萧平阳管理,至于施粥和熬制汤药的事情也一应交给他。”
“皇帝是想借此扶植三皇子的势力?”楚婉听到后眉心轻拧,有些不快。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江奕和他们楚家在出力,怎么眼下倒是全权交给萧平阳处理了,这抢人功劳的事情皇帝做起来还真是熟门熟路。
江奕点了点头,话中不免带上几分讥讽,“我此前带赫连策回来,虽说是认回了皇室血脉,但是皇帝总归会因为他皇子的身份而心生忌惮,加之他眼下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为百年之后早做打算。”
一个自幼在自己膝下长大,得文武百官称赞的三皇子和一个刚刚认领回来毫无感情基础的六皇子,皇帝还是分的清的,即便他对六皇子心怀愧疚。
自江府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楚婉怀揣着心事,所以走的也不算快。
正当楚婉穿过一条巷子就要出去的时候,背后忽然窜出一个满是酒气的醉鬼,朝自己扑来。
楚婉一惊,下意识地避开,却不想半截衣袖被醉鬼拽住了。
“楚楚。”醉鬼忽然抬起头,一双醉眼朦胧的凤眼半睁着瞧着楚婉,萧平阳俊朗的面上此刻却盈起淡淡的委屈,“楚楚是刚从江奕那回来吗?”
见这醉鬼竟然是萧平阳,楚婉亦是有些震惊,便没有让那些暗卫出手,“殿下怎会在这?”还喝成这样?
听到楚婉对自己疏离冷淡的称呼,萧平阳自嘲一笑,松了拽着楚婉的衣袖,“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同我结亲的吗,为何我们二人却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楚楚?”
萧平阳死死地盯着楚婉,安静地等着,等着楚婉给他一个彻底死心的答案。
楚婉亦是平静地回望着萧平阳,心中却掀不起丝毫波澜。
扪心自问这一世的萧平阳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甚至待自己也是极好。可是楚婉到底是经历了上一世的人,她知晓自己嫁给萧平阳后会是何下场,饶是这一世的萧平阳待她千般万般的好,她也亲近不起来。
“楚婉,为什么?”萧平阳眼眶忽而红了几分,压抑着喉咙间的嘶哑。
楚婉错开目光,“殿下,眼下的情况对于你我二人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的父亲和兄长并没有因为宫家而死,她也没有和萧平阳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这一切都比前世好了太多,她和萧平阳都该知足了。
“不好,这一点都不好!”萧平阳压抑着嗓音近乎咆哮地吼道,“我们——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分明该是我的妻子,该和我走在一起,而不是和江奕。”喝多了酒后的萧平阳脑袋有些混沌,说话亦是不比往常条理清晰。
“楚婉……你是我的。”
楚婉见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萧平阳还不能明白,便将跟着的暗卫叫了出来,“你们将三殿下送回府。”
说完这句话楚婉也不欲去理会萧平阳,转身就要走出那条巷子,却不想萧平阳猛地抬起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楚楚,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一起过?在我府中的园子里饮酒赏月,一同给父皇母妃请安?”
楚婉心跳猛地停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萧平阳。
他怎么会记得这些?